林辰关于“聚焦”的实验,如同在孩子们心中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不仅让他们看到了光与热的力量,更引燃了他们探索未知的更大热情。尤其是当林辰在一次傍晚纳凉时,随口提及“如果我们能做个看得更远的东西,是不是就能看清月亮上到底有没有桂树和玉兔了?”这句话,仿佛在云轩和小丫面前推开了一扇通往无垠宇宙的大门。
“看得更远的东西?”云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超越院墙的潜望镜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的目标投向了苍穹。
“月亮上真的有玉兔吗?我想看看!”小丫仰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眼中充满了纯真的向往,她的混沌道体似乎对那清冷遥远的光辉产生了某种莫名的亲近感。
于是,制作一个“望远镜”的计划,被两个孩子提上了日程。这自然又少不了去找手艺通神的王大锤。
这一次,林辰画的图纸稍微复杂了一些,需要两组透镜,一组凸透镜作为物镜,一组凹透镜作为目镜(他尽量用孩子们能理解的语言描述凹凸透镜成像的差异),以及一个可以伸缩调节的镜筒。
王大锤拿着这张“窥天之镜”的草图,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以他的炼器境界,如何看不出这简单结构背后所蕴含的“洞察微毫”、“望穿星海”的恐怖意境?这已经超越了寻常的瞳术或神识观照,这是要将遥远星空的奥秘,直接拉近到眼前啊!
“林先生……这,此物莫非是用来观星望气?”王大锤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林辰笑着摆摆手:“就是给孩子们做个玩具,能看清远处的东西,晚上看看月亮星星什么的,哄他们开心。”
王·炼器宗师·大锤心中巨震:玩具?看清月亮星星?哄孩子开心?前辈这是要以器物之道,引动星辰之力,启迪孩童感悟周天星斗运行之大道吗?这手笔……太大了!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先生放心,小老儿一定竭尽全力,做出最好的……‘玩具’!”
这一次,王大锤没有立刻动手。他将自己关在铁匠铺的内间,焚香静坐,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他取出了珍藏多年的几块材料——一块得自九天陨星核心的“星核晶”,质地纯净无比,天然蕴含一丝星辰道韵;一块产自万年寒潭之底的“幽冥琉璃”,性属极阴,能纳魂定神;还有一些辅助的“星辰金”、“流光秘银”等。
他要以毕生所学,为林前辈,也为那两个幸运的孩子,打造一架配得上“窥天”之名的神器!
锻造的过程不再像之前那样举重若轻。王大锤神情肃穆,催动体内真火,小心翼翼地熔炼材料,剔除杂质。他的锤击不再是简单的敲打,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无数繁复而玄奥的炼器符文融入其中,他在为透镜赋予“清晰”、“穿透”、“稳定”、“纳灵”等多重特性。他将自己对“锐利”、“洞察”的道境理解,也一丝丝地锤炼进去。
物镜用的是“星核晶”,王大锤将其打磨得弧度完美,光滑无比,力求将收集星光的能力提升到极致。目镜用的是“幽冥琉璃”,打磨成凹面,意在安抚心神,让观测者能更清晰地接收物镜传递来的影像,避免心神被遥远的星力所伤。
镜筒则用“星辰金”混合“流光秘银”打造,不仅坚固轻便,内壁还被王大锤刻上了微不可见的“导光灵纹”,确保光线在镜筒内传输损耗降到最低。
整个过程耗费了王大锤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当最后一道符文烙印完成,一架通体呈现暗金色、流淌着微光、造型古朴而精致的单筒望远镜出现在他手中时,饶是以他的修为,也感到一阵疲惫,但更多的却是满足与期待。
他能够感觉到,这架望远镜内部蕴含的磅礴灵性与道韵,其品阶,绝对达到了仙器级别!而且是一种功能极其特殊、前所未见的辅助型仙器!
当王大锤将这架望远镜郑重地交给林辰时,林辰也被其精美的做工震撼了一下,入手沉甸甸,质感极佳,比他想象中随便弄个纸筒竹筒糊弄的要好上无数倍。
“王大叔,这……这太精美了!这得花多少材料和功夫啊?这工钱我可得……”林辰有些过意不去。
“林先生您千万别提钱!”王大锤连忙摆手,一脸惶恐,“能为您和孩子们做点小事,是小老儿的福分!您要是给钱,就是看不起小老儿了!” 他心里补充道:能参与炼制这等窥天神器,是多少炼器师梦寐以求的机缘,这点材料算什么?他感觉自己的炼器瓶颈都因此松动了不少!
林辰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再三道谢,心中感慨这桃源村的民风真是淳朴得过分。
望远镜到手,林辰便开始教云轩和小丫如何使用。如何调节焦距,如何寻找目标,如何避免抖动。
第一个观测目标,自然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月亮。
当云轩第一个将眼睛凑到目镜上,调整好焦距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映入他眼帘的,不再是那个光滑皎洁的银盘,而是一个布满了环形山、陨石坑、连绵山脉的陌生世界!坑洼不平的表面,明暗交织的阴影,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地呈现在他眼前!那种扑面而来的震撼,仿佛瞬间被拉近到了那个冰冷而寂静的世界!
“看……看到了!好多坑!还有山!”云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紧紧握着镜筒,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小丫迫不及待地接过望远镜,当她看到月球表面那奇异的景象时,也发出了惊喜的低呼:“哇!月亮不是光滑的!像……像摔碎了的芝麻饼!” 她的混沌道体仿佛感受到了月球那荒凉、古老而又蕴含着某种独特韵律的气息,与她自身包容一切的混沌之意隐隐呼应。
林辰看着两个孩子兴奋的样子,笑着给他们讲解什么是环形山,可能是陨石撞击形成的;什么是月海,其实是广阔的玄武岩平原……
这个夜晚,对云轩和小丫来说,是认知被彻底刷新的夜晚。星空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传说,而是可以“触摸”的真实存在。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当这架蕴含了王大锤炼器道境、星辰核心材料、以及林辰“认可”的仙器级望远镜指向星空时,其本身就在与周天星力产生着细微的共鸣。
尤其是当小丫观测时,她的混沌道体无意识中散发出的气息,通过望远镜的放大(或者说,望远镜完美地充当了她道体与星辰之力沟通的桥梁),产生了一种极其隐晦而玄妙的牵引。
这种牵引,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察觉,甚至王大锤、老李头这个级别的存在,也只会以为是仙器自身引动星力,属于正常现象。
但是,却惊动了远在数百万里之外,位于中州核心、以推演天机、观测星象着称的绝世宗门——天衍宗!
天衍宗,观星台。
一位身着星月道袍,面容清癯,双眸仿佛蕴含无尽星河的老者——天衍宗当代宗主,璇玑真人,正例行观测星象,推演气数。
突然,他面前那面由上古传承下来的“周天星盘”上,代表东荒域方向的某个边缘星域,一颗原本暗澹的辅星,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其星力轨迹似乎发生了一丝几乎无法测量的偏转!更奇异的是,偏转的轨迹中,竟然夹杂着一丝极其澹薄、却至高无上的混沌气息!
“嗯?”璇玑真人勐地睁开双眼,死死盯住星盘,手指飞快掐算,脸色越来越凝重,“东荒域……苍云山脉方向?竟有混沌之气引动星力?虽微不可查,但其质……其质竟如此纯粹古老?这怎么可能!”
他立刻召集宗内擅长星象与推演的长老,共同参详。众长老一番推演,皆感到匪夷所思。
“宗主,此象隐晦,若非周天星盘玄妙,几乎无法捕捉。引动星力者,似乎并非修士,而像是一件……器物?但其核心又蕴含一丝生灵混沌道韵……矛盾,实在矛盾!”
“东荒域青云宗前番来讯,提及苍云山脉有隐世前辈,教化众生,点石成金,莫非与此有关?”
“需立刻派人前往东荒域,详加查探!此等涉及混沌与星辰的异象,万载难逢,或与我宗追寻的‘星辰大道’终极奥秘有关!”
天衍宗这台精密而古老的机器,也因为桃源村一架小小的望远镜,开始将目光投向了东荒域,投向了苍云山脉。
而与此同时,桃源村外,那几只蛰伏的“蚀灵虫”,在经过几天小心翼翼、如同海绵吸水般被动吸收道韵后,似乎发生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
它们那原本纯粹由吞噬欲望构成的简单意识,在吸收了桃源村多种多样的道韵(生机、锋芒、混沌、文华、以及林辰那近乎本源的大道气息)后,竟然开始产生了一丝极其初步的……“灵性”?或者说,是模仿的本能。
它们不再像最初那样,只懂得野蛮地冲击和吞噬。它们开始“学习”桃源村的那种“和谐共存”的模式。它们不再试图强行突破那令它们恐惧的锋芒壁垒(王大锤的道韵),而是开始尝试着,如同藤蔓缠绕大树般,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将自己的气息与周围的环境道韵进行“同化”和“渗透”。
它们甚至无师自通地,开始相互靠近,以一种极其原始的方式,将彼此的吞噬法则链接在一起,形成一个更隐蔽、更高效的“吸收网络”。这个网络如同一个无形的、笼罩在村外特定区域的过滤器,更加悄无声息地汲取着空气中散逸的道韵和法则碎片。
它们将吸收来的不同属性的道韵,在这个初生的“网络”中进行着笨拙的梳理和尝试性的融合。这个过程充满了混乱与冲突,但也让它们的气息变得更加隐晦,更加贴近自然,仿佛化作了山风、露水、地气的一部分。
其中一只“蚀灵虫”,在吸收了小丫观测星空时,通过望远镜无意中散逸出的、那丝被混沌道韵调和过的星辰之力后,其虚影的边缘,竟然隐隐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星辉般的斑点。
它们正在进化。以一种基于吞噬和模仿的、诡异而危险的方式,适应着桃源村特殊的环境。
这一夜,林辰带着心满意足的云轩和小丫回屋休息。两个孩子还在兴奋地讨论着月亮上的环形山和想象中的星河。
村外,深潭般的阴影中,新生的、更加隐蔽的“蚀灵虫网络”如同暗流般缓缓运转,贪婪地呼吸着。
而遥远的星空之上,天衍宗的目光,已然穿越虚空,锁定了这片逐渐成为风云际会之地的山野。
仰望星空,打开了认知的无限可能。
而深潭暗影,则在模仿与进化中,孕育着更深沉的危机。
望远镜的一端,是孩子们探索宇宙的纯真眼眸;另一端,却连接着波谲云诡的修仙界与悄然变异的威胁。林辰依旧在规划着他的果园轮作计划,对即将接踵而至的、来自更广阔世界的关注与试探,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