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那夜受凉,又或许是水土不服加上连日来的精神紧绷,织玥竟真的有些恹恹起来,食欲不振,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倦色。别苑的太医来看过,只开了些温和调理的方子。
这日午后,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织玥裹着拓跋野所赠厚厚的狐裘,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小憩,手里还握着那宇文渊所赠的暖玉茶杯,汲取着那一点温润的暖意。
殿门外传来细微的动静,守门的宫人似乎低声禀报了句什么,随即,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披着一身尚未融化的清寒雪意,缓步走了进来。
是宇文渊。
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外罩同色狐裘大氅,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衬得那张精致近乎妖异的容颜愈发清冷出尘。他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食盒,步履从容,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寻常探访。
“听闻公主凤体欠安,本王特寻了些安神健脾的药膳送来。”他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清冽悦耳,不带丝毫谄媚或急切,只有恰到好处的关切。
织玥坐起身,微微颔首:“有劳靖王殿下挂心。”
宇文渊将食盒放在桌上,亲自打开,里面是几样制作极其精巧、散发着淡淡药香和食物清甜气息的点心羹汤,一看便知费了心思。
“宫中太医用药向来稳妥,但药补不如食补。这些点心用了些温和的药材,或许能让公主开胃些。”他并未靠近,只是站在桌边,目光落在织玥略显苍白的脸上,那眼神如同幽深的寒潭,看似平静,却仿佛能洞察人心。
“殿下费心了。”织玥道谢,心中却暗自警惕。比起拓跋野的直白掠夺,宇文渊这种润物细无声的靠近,更让她觉得难以捉摸。
宇文渊并未久留,送上药膳,又说了几句注意身体的客套话,便似要告辞。然而,在他转身之际,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织玥握着暖玉茶杯的手。
“公主似乎很怕冷?”他停下脚步,状似无意地问道。
织玥垂下眼帘:“初来北地,是有些不适。”
宇文渊走近两步,他身上那股清冷的、混合着淡淡雪松与药香的气息隐隐传来。他伸出手,并非去碰触织玥,而是轻轻拂过她放在榻边小几上的、那套他赠送的暖玉茶具中的一只空杯。
“这暖玉产自极北雪山之巅,性温润,常年使用,有驱寒暖身之效。”他的指尖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轻轻摩挲着玉杯光滑的壁沿,动作优雅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暗示意味。“公主若觉得宫中炭火燥热,不妨多用此杯饮些温水。”
他的话语体贴入微,仿佛真的只是在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然而,就在他收回手的瞬间,他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若有似无地,擦过了织玥放在榻边的手背。
那触感,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穿透肌肤的电流。
织玥的手背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止住。
宇文渊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微微俯身,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她,那里面仿佛有漩涡在缓缓转动。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大燕风雪酷寒,非晟朝暖阁可比。公主金枝玉叶,还需善自珍重,寻一处……真正的温暖之地栖息才好。”
他的话意味深长,那双冰蓝眼眸仿佛在说:皇帝的别苑不是,慕容枭的权欲不是,拓跋野的军营更不是。真正的温暖之地在哪里?不言而喻。
说完,他直起身,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如同雪地中昙花一现的微光。他不再停留,转身,衣袂飘飘,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留下一殿若有似无的冷香,和那食盒中袅袅升起的热气,以及……手背上那一点转瞬即逝、却挥之不去的冰凉触感。
织玥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良久,才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背。
没有痕迹,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莫名的、被某种冰冷而强大的存在悄然标记过的感觉。
比起拓跋野烈火般的灼热,宇文渊这种如同深海暗流般的靠近,更让她心悸。他不需要强势的掠夺,他只是悄无声息地靠近,用他独有的方式,在她周围布下无形的网,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好意”,以及……他那隐藏在清冷外表下的、不容拒绝的掌控欲。
【宿主,这个靖王……感觉比大将军还难搞啊!】旺崽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织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她拿起一块宇文渊送来的药膳点心,放入口中。味道清甜适中,带着淡淡的药香,确实可口。
她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慕容枭的权,拓跋野的力,宇文渊的……深不可测。
这三个男人,果然一个比一个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