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邦那边的呼吸声,明显粗重了几分,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压抑着咆哮。
片刻,他林振邦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动用一切资源,国内国外,给我挖,把那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
“雪沁和阿正你多费心,安抚好她。方正的命,必须保住。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我这边处理完紧急事务,最快明天赶回来。”
“嗯,我知道。家里这边有我。”
苏婉清应道,听到丈夫同样决绝的态度,心中那份沉重的压力,似乎稍微分担出去了一些。
挂断电话,苏婉清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杀意强行压下,才转身走回I这时,柳姨提着一个保温食盒,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脸上带着忧色。
“夫人,小姐怎么样了?我熬了点清淡的粥和小菜,还有参汤,给小姐和您补补气力。”
柳姨的声音压得很低。
苏婉清疲惫的摇摇头:“雪沁在里面睡着了,趴在床边,不肯离开半步。”
柳姨心疼地叹了口气,轻轻推开病房门看了一眼,又小心关上。“小姐这是吓坏了,也……心疼坏了……”
柳姨声音有些哽咽:“夫人,您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喝点汤吧?”
“我吃不下。”
苏婉清摆摆手。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苏清雅红着眼圈走了出来,看到苏婉清和柳姨,低声道:“阿姨,柳姨。雪沁……她好像睡着了,睡得很不安稳。我……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怕吵到她。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再过来陪她。有任何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她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无力感。
苏婉清理解的点点头,拍了拍苏清雅的手背:“好孩子,有心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雪沁这里有我和柳姨。路上小心。”
送走苏清雅,柳姨再次劝道:“夫人,您进去歇会儿吧?这参汤……”
苏婉清叹了口气,接过食盒:“给我吧,我试试看能不能让雪沁喝一点。”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
林雪沁依旧维持着,伏在床边的姿势,只是身体因为姿势不舒服,而微微蜷缩。
“雪沁…雪沁?”苏婉清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呼唤。
林雪沁身体一颤,睁开眼睛,看向在病床上的方正身上,确认他还在,监护仪还在跳动,才稍稍松了口气。
“妈……”她的声音沙哑干涩。
“乖,柳姨熬了粥和汤,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喝一点好不好?身体要紧。”
苏婉清打开食盒,浓郁的参汤香气弥漫开来。
林雪沁却像没听见,摇了摇头,道:“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
苏婉清的语气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强硬,但更多的是心疼……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脸色比阿正好不了多少。你要是倒下了,谁来守着他?谁来替他讨回公道?”
最后那句话,像针一样刺中了林雪沁。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母亲,一双清冷的美眸,此刻布满了红血丝,里面翻滚着深不见底的痛苦,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公道……妈,查到是谁了吗?”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苏婉清看着女儿的眼睛,知道瞒不住,也没必要再瞒。
她将柳姨带来的最新调查进展,包括“刀疤强”听到的“李少”,灌酒小喽啰供出的“李少爷的助理”,以及刘大鹏储物柜,监控指向赵刚的线索,都告诉了林雪沁。
“所有证据,都指向李天志!”
苏婉清的声音冰冷:“他因为昨晚的事情怀恨在心,嫉妒成狂,秉承着得不到就毁掉的恶毒心思,安排了这场‘意外’。”
“他没想到阿正会豁出命去护住你,也没想到那个货车司机那么‘敬业’,差点真的……要了你们的命!”
“李天志……”
林雪沁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裹着冰渣。
她没有暴怒,没有嘶吼,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地攥紧了,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清晰的月牙印,甚至有血丝隐隐渗出。
病房里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他跑不了!”
苏婉清斩钉截铁:“你爸已经知道了,正在动用一切力量查!国内国外,他插翅难飞!血债,必须血偿!”
林雪沁沉默着,目光再次回到方正身上。
许久,她才极其缓慢的点了点头,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我知道。他跑不了。”
她没有再说更多,但那平静语气下蕴含的冰冷,让苏婉清和柳姨都感到一阵寒意。
“现在,听话,把这碗汤喝了。”
苏婉清将温热的参汤递到女儿嘴边:“然后,到旁边的陪护床上躺一会儿。你这样熬着,身体垮了,还怎么看着阿正好起来?怎么亲手收拾那些畜生?”
或许是“亲手收拾”这几个字触动了她,或许是真的疲惫到了极限,林雪沁这次没有拒绝。
林雪沁接过碗,小口小口,喝着温热的参汤。
在苏婉清和柳姨半强制的要求下,林雪沁终于被劝到了,病房角落的陪护床上躺下。
苏婉清给她盖好薄毯,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
身心俱疲的林雪沁,在母亲熟悉的气息中,意识终于抵抗不住沉重的倦意,陷入了浅眠,但眉心依旧紧锁,仿佛梦中也在经历着不好事情。
苏婉清守在女儿床边,看着女儿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的模样,又看看病床上生死未卜的女婿,心中的怒火和痛楚交织翻滚。
她示意柳姨也去休息,自己则睁着眼睛,如同守护领地的母狮,警惕着黑夜中,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
同一时间,李家大宅,气氛凝重压抑。
奢华的佛堂里,檀香袅袅。
李天志的母亲,李夫人周敏茹,跪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然而,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往日的雍容平和,只剩下掩饰不住的惊慌和怨毒。
一名穿着黑色西装,面容精悍的中年男人,垂手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大气不敢出。
“都处理干净了?”
周敏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睛依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