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共鸣……”
御神木统那疯狂而宏大的宣言,如同丧钟,敲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话音未落,北都上空的异变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剧、汇聚、并开始定向!
只见那原本弥漫在整个北都境内、混乱不堪的规则扰动——紫红的编译场残能、暗红的混沌洪流碎片、幽蓝的网络错误数据、银白的矩阵崩解光屑,以及“主塔”能量核心过载溢出的狂暴能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强行收拢、搅拌,在北都中心上空,形成一个直径超过数公里的、不断向内坍缩和旋转的多色规则涡旋!
涡旋的核心,正是那剧烈扭曲、明灭不定,却依然顽强存在的“星门”雏形!此刻的“星门”,仿佛成了这场灾难的焦点和放大器,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混乱能量,并将其转化为一种更加诡异、充满毁灭性的定向规则辐射!
辐射的“矛头”,在御神木统的操控下,缓缓转动,最终——死死锁定了东南方向,东都的所在!
“检测到超高强度、超大规模的复合规则能量正在聚集并定向极化!”葛城巧的声音在频道中因震惊而失真,“能量读数超出任何已知记录!目标矢量确认——东都城区!预计第一波冲击将在……九分十七秒后抵达!”
九分钟!从北都到东都,如此庞大的能量跨越遥远距离进行定向投射,所需的时间竟然只有短短九分钟!这股力量的层级和御神木统对“塔”与“星门”残余功能的利用,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阻止他!必须干扰那个涡旋的能量聚焦!”战兔目眦欲裂,锁龙形态全力爆发,不顾身后残余猎犬的追击,朝着北都中心的方向亡命冲锋!但他知道,以自己的速度,绝无可能在九分钟内穿越层层防线,抵达涡旋下方。
“物理拦截或能量对冲无效!”艾丽西亚冷静到极致的声音响起,她正在急速撤离,但同样关注着天空的异变,“那是规则层面的‘共鸣’与‘投射’,常规手段无法在途中拦截。必须破坏其发射源——‘星门’涡旋的核心,或者干扰御神木统对‘塔’的控制。”
“但矩阵只破坏了43%!‘星门’还在!御神木统还在控制中枢!”龙我急道。
“……让我……试试……”林道一虚弱却执拗的声音再次插入,他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那个涡旋……是多种规则强行糅合的产物……内部……极不稳定……我能‘感觉’到……大量的规则冲突和逻辑死循环……就像……一个随时会炸开的……‘信息脓包’……”
“你想做什么?”战兔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用我的‘桥梁’残骸……作为‘引线’……主动连接进去……引导其内部的冲突提前爆发……或者……扰乱其能量聚焦的‘算法’……”林道一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带着一种近乎自毁般的平静,“我体内的污染……和它的部分能量同源……裁决者的印记……能提供一点保护……变革之种……或许能帮我……在崩溃前……找到‘节点’……”
“不行!”战兔、葛城巧、龙我异口同声地反对。这比刚才伪造指令危险一万倍!主动将意识连接进那个由疯狂、混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涡旋,无异于将灵魂投入绞肉机!
“没有……别的办法了……”林道一咳嗽着,似乎有冰冷的、带着数据光点的液体从嘴角溢出,“九分钟……你们来不及……东都……承受不住……王……需要东都……才能……”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确。东都不能毁灭。那里有无数平民,有他们战斗至今想要保护的一切,也是王可能获得救治的唯一希望之地。
频道中一片死寂。只有北都上空涡旋转动的低沉轰鸣,以及遥远东方隐约传来的、东都方向能量屏障被预先扰动而产生的悲鸣。
“……成功率。”艾丽西亚打破了沉默,问出了一个冰冷但现实的问题。
“……不知道……可能……低于5%……”林道一坦诚,“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
“需要什么支援?”艾丽西亚继续问,语气没有波澜。
“……需要你们……在外部……制造更多的……规则‘噪音’……干扰御神木统的微操……为我的连接……争取时间……也为了……万一我失败了……能多少削弱一点……冲击的强度……”林道一喘息着,“还有……战兔……你的build系统……能量特征多变……在我发出信号时……向涡旋……注入一股最强的……‘无序’能量……帮助引发……内部失衡……”
“信号是什么?”战兔的声音沙哑,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林道一,就像林道一无法阻止他去战斗一样。这是同伴的选择,也是战士的决意。
“……我会让……密室里的灯光……闪烁三次……然后……长亮……直到……”林道一没有说下去,“……开始吧……艾丽西亚……龙我……巧前辈……战兔……”
没有告别,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简短的指令,和最沉重的托付。
“庇护所a”内,龙我红着眼睛,不顾设备的负荷,强行启动了所有还能运作的、用于环境监测和能量模拟的装置,开始不计代价地向北都方向发射各种杂乱的、低强度但频段极广的规则干扰波。
葛城巧则集中全部精神,通过“庇护所”和艾丽西亚共享的数据,疯狂分析着涡旋的能量结构,寻找可能放大“噪音”效果的共振频率点,并实时指导龙我调整干扰模式。
艾丽西亚在撤离路线上一个急停,转身望向那恐怖的涡旋。她抬起手,掌心中凝聚起一点极其凝练的、银白色的“破灭”能量。她没有攻击涡旋,而是将其化作数十道细若发丝的能量针,射向涡旋与下方“主塔”之间几条若隐若现的能量连接“通道”。她在尝试进行最精密的“切割”和“堵塞”,干扰能量的稳定传输。
战兔停下了无谓的冲锋,他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废墟高点,解除了锁龙形态,大口喘息着,快速更换着满装瓶。他需要准备一股足够强大、足够混乱、能够在关键时刻助林道一一臂之力的能量。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北都中心那不断扩大的、仿佛要吞噬天空的多色涡旋。
银色密室中,林道一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脱离了维生平台。他闭上眼睛,将全部意识沉入体内。
那里,裁决者留下的“秩序印记”残光如同风中的烛火,摇曳却坚定。“变革之种”的螺旋核心黯淡无光,布满了裂痕,但仍在以最低限度的频率旋转。而那些幽蓝的污染丝线,此刻却仿佛感应到了外界同源的、强大无数倍的召唤,开始不安地躁动。
林道一没有压制它们。反而,他以一种近乎冥想的状态,放松了对这些污染丝线的全部抵抗,甚至……主动引导着它们,以那缕“秩序印记”残光为核心,以“变革之种”为基底,开始向外延伸,构筑一条极其脆弱、极其危险,但指向无比明确的——通往天空涡旋的“意识引线”。
这不是之前的“桥梁”,那更像是被动的连接和侵蚀。这是一次主动的、有目的的“穿刺”和“共鸣”。
痛!无法形容的痛!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顺着他的神经、沿着他的灵魂脉络,狠狠刺向外部的混沌深渊!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那些黯淡的烙印纹路再次亮起,颜色变得更加混杂和刺目。七窍开始溢出混合着光与血的诡异液体。
但他咬着牙,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维持着意识的最后清明,控制着那条“引线”,如同在滔天巨浪中操控一叶小舟,艰难地、一寸寸地,探向那疯狂旋转的多色涡旋……
三分钟过去了。
“引线”接触到了涡旋外围混乱的能量湍流。
林道一闷哼一声,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意识瞬间被海量的、狂暴的、充满恶意的规则信息碎片淹没!他看到(或者说感觉到)了编译协议的碎片在尖叫,混沌的怒吼在咆哮,网络的错误在蔓延,矩阵的崩解在持续……各种截然相反、相互冲突的规则逻辑如同亿万把刀,在他的意识中疯狂搅动!
裁决者的“秩序印记”爆发出最后的微光,如同护盾般抵挡着最致命的同化。
“变革之种”的本能开始被动记录和适应这无法理解的混乱,试图寻找规律。
而他自己的意识,则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死死守着一个简单的念头——找到不稳定的节点,扰乱聚焦的算法。
四分钟……五分钟……
他的“引线”在涡旋的外围区域艰难地探索、感知。外界,龙我的“噪音”、艾丽西亚的“切割”、葛城巧的引导,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涡旋的能量流转出现了一些细微的、不自然的迟滞和紊乱,为他争取了极其宝贵的一点点“缝隙”。
六分钟……
他的“引线”终于捕捉到了涡旋内部一个极其剧烈的规则冲突点!那里,一股来自编译场的秩序指令,正与一股“禁忌之地”的混沌怒流狠狠撞在一起,产生了持续的能量湮灭和逻辑悖论!
就是这里!
林道一用尽最后的力量,将“引线”猛地扎入这个冲突点的核心!同时,他向自己的“变革之种”发出了一个模糊的、竭尽所能的指令——“模拟……放大……冲突!”
嗡!
“变革之种”那布满裂痕的核心,仿佛回光返照般,爆发出一次短暂却强烈的光芒!一股奇特的、混杂着林道一自身微弱意志、裁决印记秩序余韵、以及“变革之种”本能适应性的复合规则扰动,沿着“引线”,如同催化剂般,注入了那个剧烈的冲突点!
霎时间,那个原本就在激烈对抗的冲突点,如同被浇上了热油,能量湮灭的速率和规模瞬间暴增!产生的规则乱流和逻辑错误呈指数级扩大,并向周围迅速扩散,开始干扰和打断其他区域的能量流转与聚焦计算!
多色涡旋的整体旋转猛地一滞!其内部光芒疯狂闪烁,变得极不稳定!瞄准东都的“矛头”也出现了明显的晃动和偏移!
就是现在!
银色密室内,灯光急促地闪烁了三次,然后,陷入了不正常的、恒定的刺眼光亮!
“战兔!就是现在!”葛城巧嘶声大喊!
早已准备就绪的战兔,将build驱动器的功率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将手中一枚闪烁着狂暴灰光、极不稳定的实验性满装瓶——“混沌(chaos)”满装瓶——狠狠插入驱动器!
【chaos!build!】
【Are you ready?】
“henshin!”
【万象的崩解!chaosbuild!Yeah!】
前所未见的、仿佛由无数种颜色胡乱混合而成的扭曲光芒包裹了战兔!变身后,他的装甲呈现出一种极不稳定的、不断流动和变化的怪异形态,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纯粹的“混乱”与“崩坏”气息!
这是未经测试的、极度危险的形态,甚至可能对变身者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但战兔此刻已顾不上了!
他举起手臂,装甲上所有不稳定的能量疯狂汇聚,化作一道粗大无比、色彩斑斓、轨迹完全无法预测的混沌能量洪流,朝着天空中那剧烈晃动、内部冲突被林道一强行放大的多色涡旋,狠狠轰击而去!
这道能量没有任何秩序可言,它本身就是“混乱”的化身!当其撞入涡旋时,并未被吸收或偏转,反而像一颗投入精密仪器的沙子,瞬间引发了连锁的、灾难性的规则共振崩溃!
轰隆隆隆——!!!!
这一次,是真正的、响彻天地的爆炸!
北都中心上空,那巨大的多色涡旋,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从内部猛地炸开!狂暴的规则能量失去束缚,化作无数道失控的光流,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溅射、冲击!天空被染成一片毁灭的斑斓,大地在哀嚎,建筑在崩解!
“星门”雏形在爆炸的核心发出一声凄厉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尖啸,光芒彻底黯淡,形体几乎消散!
聚焦东都的“矛头”,自然也在这毁灭性的爆炸和能量乱溅中,彻底失去了方向和威力!
“深渊共鸣”协议,被强行中断、引爆在了北都自己的上空!
然而——
“林!!!”战兔在爆炸的冲击波中死死稳住身形,目光却穿透混乱的能量风暴,死死盯着银色密室的方向。
密室内,那恒定刺眼的灯光,在爆炸发生的同一时刻,骤然熄灭。
平台上的生命监测仪器,发出了一连串尖锐的、代表生命体征急剧衰竭的警报长音。
屏幕上,代表林道一精神活动的曲线,几乎变成了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