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面是一间摆满了药材和装备的库房。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小雪说:“人间不比梦境,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刻,你们不能在人间使用秘技,更不能让人间的人看见你们使用秘技。这些是人间的武器,你们选一些,拿着防身吧。”
众人得令,挑了一些趁手的兵器带在身上。
尹降吉挑了一把精钢大刀。
游远志主要看毒药,林初桃选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其他人也拿到了他们心仪的武器和药品。
姜梦文什么也没有拿,她有陨铁斗笠就够了。
选好防身的武器,小雪又给每个人都分发了一袋子人间的银钱和一沓猎魇甲马纸。
“遇到梦魇不要手下留情,直接弄死!”
众人齐齐的点头。
唯有尹降吉心虚的打了一个寒噤。
无论在人间还是梦境,梦魇都像过街老鼠,人人恨之入骨,喊打喊杀。
尹降吉在心里提醒自己,千万不要马虎大意,暴露了身份,免得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等到众人拿齐了武器,小雪拿出了一个青铜门把手。
这个门把手乍一看和能打开万境门的门把手一模一样。
只有细心观察才会发现,这个门把手上衔环的神兽长着两颗凸出来的尖牙。
不仔细分辨,极难辨认出来。
小雪转动把手上的门环,在虚空中打开了一扇门。
门后面是一片惟余茫茫的云海。
小雪指着云朵下方,影影绰绰的城市说:“跳下去,你们就能到人间了。”
众人点头,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小雪,等着她分发飞行装备。
小雪:“不需要!直接跳!”
游远志惊恐的看向了云海下深不见底的空间,害怕得打了一个摆子。
“这下面看起来挺高的,我们什么装备也不带,就直接跳下去,会不会摔成——啊——”
小雪把游远志推出了门。
“时间有限。各位,你们是想自助出行呢,还是要我送你们一程?”
……
一个字的时间后。
人间大周国的都城,南泽城,闹市区,某酒肆。
人群聚集,热闹喧嚣。
人间的闲公散汉们正三五成群的围坐在酒桌边,讨论着贵族们的宫闱八卦。
酒肆中央的舞台上,一个穿着嫁衣的歌姬,正在唱着一首流行诗。
“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蘧篨不鲜。”
歌词的大意是:新台明丽又辉煌,河水洋洋向东淌。我想嫁个如意郎,新郎却是蛤蟆样。
歌姬演唱的时候,一直用手袖遮挡着脸部,观众看不见她的样子。
直到唱到最后一句歌词,歌姬才堪堪的放下袖子,露出了脸,结果她真的长着一张丑陋的蛤蟆脸。
酒客们被歌姬滑稽的表演逗得捧腹大笑。
整间酒肆都充斥着放肆的笑声。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女人’夜里做了一个噩梦,被活活吓死了!
“大王已经挑选好了墓地,准备替她办丧事了!”
“活该!”
“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苍天有眼啊!坏事做尽的人,就该噩梦缠身,不得好死!”
酒客们喜逐颜开,频频举杯,庆祝那个女人的死亡。
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人,不知道酒客们在诅咒谁,好奇的问:“谁死了?你们这么高兴?”
一个圆脸酒客热心的为这个外地人答疑解惑:“你看见台子上的歌姬演的戏了吗?讲的就是那个女人的故事。”
外地人瞬间懂了。
“你们说的是那个抛弃新婚丈夫,嫁给自己的公公,买通杀手,杀死亲子,丈夫死了,又改嫁给继子的红颜祸水姜——”
“嘘!”
圆脸酒客把食指挡在嘴唇前,做了一个谨言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酒肆外面爬满了蒺藜草的围墙,贼兮兮的说:“墙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其他的酒客纷纷点头附和。
每个人的嘴巴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没说。但他们看向外地人的眼神,又分明什么都说了。
外地人感受到酒客们言语中的怪异气氛,好奇的问:“那她的儿子姬四公子呢?我听说姬四公子经纬天地,行义悦民。我不远千里,来到大周就是想要投到他的门下,做他的门客!”
圆脸酒客:“你来晚了。四公子已经拜入掌梦司,去做梦修了。他早就远离朝堂,不问政事了。”
外地人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呢?”
圆脸酒客冷笑呵呵。
“你和姬四公子换个位置,想一想,就明白了。
如果你是他,你的母亲是大周远近闻名的红颜祸水,国家耻辱。而你是她和她的继子生的乱伦孽子,你该如何自处呢?
你该怎么面对王公贵族的非议?面对士大夫的抨击?还有百姓的议论呢?
你不会无地自容,只想逃到梦里去躲避骂名吗?“
“我——”
外地人正欲回答,酒肆的外面突然刮起了一阵飓风。
大风把酒肆的屋顶掀了起来。
酒肆里所有的人和物都被大风卷上了天。
紧接着,一道紫色的闪电伴着狂雷从天空中直劈下来。
雷声震得整座城市都为之一颤。
天空被这道巨雷劈出了一个大洞。
十个不明来历的人形物体,伴随着燃火的陨石从天而降,砸向了酒肆。
酒肆的屋顶被砸出了一大堆的窟窿。
地面也被砸出了无数的坑洞。
陨石不停的下落,在客栈的后面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山丘经年不倒,从此在南泽城的闹市区,屹立了成百上千年。
城里的人给这座从天而降的山取名叫箕星山。
箕星是二十八宿的东方第七宿,寓意龙摆尾时引发的旋风。
后世有人间的诗人写出了“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的诗句,讽刺大国像狂风扫落叶那样盘剥远近的小国,便是取材于这次事件,这层寓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言归正传,说回尹降吉这帮子被小雪踹到人间来执行营救任务的偷渡客。
一群人以流星雨的方式降落到了人间。
然后,在人类的惊呼、喊叫、奔逃和议论中,一个接着一个的爬出了坠落时砸出来的坑洞。
每个人都摔得七荤八素,灰头土脸。
脑袋晕乎乎的,看什么东西都像是在看旋转的陀螺。
游远志揉着摔疼的屁股,委屈巴巴的抱怨:“小雪这丫头长得秀秀气气的,看不出来,这么暴力!我的腚子都要摔开花了!”
林初桃也是满脸不悦,整理着摔得像叫花子一样的仪表,责问尹降吉:“八七四六的队风这么彪悍的吗?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吗?”
尹降吉能说什么?
他也是被小雪一脚踹进人间的。
尹降吉只能陪笑:“各位同门消消气。我带了伯侯丹。把药丹碾碎后擦在伤口上,保准大家药到伤消。”
于是,众人一边尹降吉的伯侯丹治伤,一边商讨起了行刺大掌梦的任务该怎么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