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着“星辰科技”大楼的玻璃幕墙，将城市的灯火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顶楼办公室内，郭宇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并非真实的火药，而是刚刚结束的那场不见血的战争留下的气息。
门被轻轻推开，老刀走了进来，身上带着室外的湿冷。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初。
“老板，‘瑞丰’那边认栽了。”老刀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也有一丝快意，“他们主动退出了对城西新能源产业园的竞标，几个关键岗位上的‘钉子’也连夜提交了辞呈。马国雄……彻底垮了，听说他老婆正在和他打离婚，分割财产。”
郭宇“嗯”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窗外，仿佛马国雄和“瑞丰”的结局早在他预料之中。“周伟明呢？”
“周副会长现在乖觉得很。”老刀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商会里那几个原本跳得最欢、和‘瑞丰’眉来眼去的，这几天都‘主动’向他靠拢了。他按照您的意思，正在牵头制定那个‘高端制造产业联盟’的标准草案，忙得脚不沾地，倒是把之前那点不甘心都磨没了。”
“告诉他，标准要快，但更要稳。我们要的不是一纸空文，是实实在在的话语权。”郭宇终于转过身，办公室里没开主灯，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深蓝’那边有什么动静？”
提到“深蓝生命”，老刀的神色凝重了几分：“李薇博士汇报，实验室一切正常，按照您提供的筛选条件，我们已经秘密收集了十七种来自不同极端环境的微生物样本，正在进行初步培养和特性分析。不过……”他顿了顿，“昨天有个泰国的贸易代表团，以考察生物医药合作为名，想参观实验室，被李博士以‘涉及核心机密’为由挡回去了。带队的人，就是那个‘颂恩’。”
郭宇眼神微动：“他反应如何？”
“表面很客气，表示理解，还说期待未来有机会合作。”老刀回忆着李薇的描述，“但李博士说，那人离开的时候，眼神很冷，像毒蛇一样。她还注意到，他身边一个随从的手腕上，有个很奇怪的纹身，像是……盘绕的藤蔓，又像是扭曲的蛇。”
“蛇……”郭宇轻轻重复着这个字眼，指尖的敲击停了下来。“阴蛇谷”的印记，越来越清晰了。对方果然被“深蓝”放出的饵料吸引了，而且，已经开始近距离试探。
“实验室的安保再提升一个等级。所有外来接触，哪怕是官方层面的，一律由你亲自把关。告诉李薇，她的任务就是研究，其他的，不用管。”郭宇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明白。”老刀点头，随即又有些犹豫地开口，“老板，还有件事……我们截获到一些零散的信息，似乎有另一股势力，也在暗中调查林氏崩塌的真相，尤其是……关于摩睺罗伽和城西那块地。手法很老道，不像官方的人，也不像普通的商业对手。”
另一股势力？郭宇微微蹙眉。林天明和摩睺罗伽的覆灭，果然还是惊动了一些藏在更深处的存在。是敌是友？还是单纯的好奇者？
“查。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渠道，我要知道是谁在查，为什么查。”郭宇下令，“但不要打草惊蛇。”
“是。”
老刀离开后，办公室重归寂静。雨声似乎更大了，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
郭宇站起身，走到酒柜前，这次他没有倒冰水，而是拿起了一瓶开了封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注入玻璃杯，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没有喝，只是端着杯子，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
复仇的快感是短暂的，如同饮鸩止渴。扳倒马国雄，逼退“瑞丰”，收服周伟明……这些在凡人看来不可思议的成就，对他而言，只是清理了棋盘上的几颗棋子。真正的对手，还隐藏在迷雾之后。“阴蛇谷”，以及那可能存在的、调查摩睺罗伽覆灭真相的神秘势力，才是潜在的威胁。
他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神识再次沉入丹田。宝瓶虚影比之前更加凝实，瓶身光华内敛，那些曾被摩睺罗伽邪能侵蚀、炼化怪物带来的细微“阴煞”之气，此刻已被彻底驯服、融合，化作他三元始炁的一部分，使其在煌煌正大之中，多了一丝内敛的锋芒与韧性。力量的增长是实实在在的，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加沉重的责任感和……隐隐的孤独感。
“元，”他于心中默问，“这条路，越往前走，是否越发孤独？”
“大道独行，”“元”的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强者之路，注定与孤独相伴。汝需习惯。心有所系，便有所执；有所执，方能破妄前行。汝之‘星辰’，汝欲守护之物，便是汝之‘执’，亦是汝对抗孤独之锚。”
守护之物……郭宇抬眼，望向窗外那片被他搅动，又因他而即将迎来新秩序的城市。是的，他并非一无所有。“星辰科技”，“深蓝生命”，那些追随他的人，以及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这些都是他需要守护的，也是他力量的源泉，更是他区别于摩睺罗伽那种纯粹掠夺者的根本。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的清醒。
孤独，便孤独吧。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就必须走下去。不仅要走下去，还要走得足够远，足够高，高到足以看清所有的迷雾，足以震慑所有的敌人，足以……制定属于他的规则。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赵振的线路。
“赵总，‘产业联盟’的标准草案出来后，以‘星辰’的名义，举办一次全球技术峰会，广发英雄帖。我们要的，不仅是国内的话语权，更是国际视野内的……影响力。”
电话那头的赵振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声音里透出压抑的兴奋：“明白，郭董！我立刻着手筹备！”
放下电话，郭宇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雨水在他面前形成一道流动的幕布。幕布之后，城市依旧喧嚣，灯火璀璨。
余烬尚未完全冷却，新生已然破土而出。
他的“门”，将不再仅仅局限于这片土地。
凡间的棋局，远未到终盘。
而他，这个自深渊归来的执棋者，将继续落子，直到……尘埃落定，新秩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