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墨忒尔惬意地坐在倾覆的车辆残骸上,双腿悠然地晃荡着。
麦穗色的发丝在废墟中闪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她看着提着裙子、灰头土脸从坍塌的废墟中走出的赫拉,轻声问道:“找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吗?”
赫拉将身上的尘土拍落,那身原本华美的长裙此刻显得有些狼狈。
她微微皱眉,沮丧地摇了摇头:“唉,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而且我现在才发现,这些所谓的‘遗迹’,我根本不认识,就算看到了也不懂它们的意义。”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话音刚落,眼神却突然一亮,仿佛醍醐灌顶。
猛然抬头看向德墨忒尔,那双高贵的凤眸中充满了困惑与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些东西的?
还有,那些晦涩难懂的古籍,你们又是怎么看明白的?”
德墨忒尔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自己纤长玉指上那翡翠色的蔻丹,那色彩如同凝固的春日新芽。
她嘴角轻扬,声音慵懒而轻松:“当然是赫斯提亚教我的。
不过,这片废墟我们早就翻了个底朝天,已经没什么值得寻觅的了。”
赫拉闻言,那高贵典雅的形象瞬间崩塌,她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过了好几秒,才像被欺骗了一样,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那你当时为什么还要同意跟我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德墨忒尔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废墟中,驱散了些许颓败的气息。
她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容易才止住,然后看着赫拉那气鼓鼓的脸,心满意足地说:“因为,我喜欢看你这孩子气的一面啊!
从第一眼见到你,你就一直保持着一丝不苟、端庄优雅的态度,我都替你感到累。”
她说着,细细端详着赫拉此刻变得生动的面容,继续补充道:“而且,你现在的样子愈发可爱了,这才是与你的形象相符的样子。”
赫拉鼓着脸颊,正想开口反驳,却被一个温柔而慈爱的声音打断。
赫斯提亚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不远处,她身姿笔挺,轻盈地坐在一段断裂的铁杆前端,双腿并拢向一侧倾斜,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大腿上。
她的眼神平和,嘴角带着一抹如花的笑意,看向赫拉。
“赫拉,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自己轻松了很多,不需要总是端着姿态?
我们其实希望你能暂时忘却一切,天真烂漫一些。”
赫拉的眼神闪过一丝挣扎,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反驳道:“可我做不到啊!所以,我只能像现在偶尔做出一些不太雅观的举动。
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我要长大,只是被我不停地压制而已。”
她当然明白赫斯提亚和德墨忒尔的良苦用心,但被父亲吞噬的那段痛苦记忆,以及冥冥之中对自己存在的意义,让她始终难以释怀。
因此她格外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却又不想那么快长大。
赫斯提亚没有打断她,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赫拉。
她的眼神依旧平和,但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却轻轻握紧,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等赫拉说完,她才心平气和地开口:“其实我和德墨忒尔一开始也都是孩子性情,只是随着自我觉醒,才逐渐改变。
所以正如我所说的,孩子要有孩子的样子。
赫拉你没注意到,你自始至终都无意识地一直在迎合,世界赐予你的意义。
再这样下去你终有一日将会彻底迷失自我,变得面目全非。”
话音刚落,德墨忒尔已经伸出纤长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她的金色发丝间,将她的金色长发编成两股麻花辫,垂在胸前。
她温柔地抿嘴一笑,补充道:“赫拉,你曾说过不想长大,是因为害怕接受自己的命运。
那么,你现在就应该放任自己,释放自己,不是吗?
如果一直这样压抑童心,你所做的一切努力又有何意义?那还不如不去抗拒,直接坦然面对。”
“你不觉得你现在是口是心非,自相矛盾,违和感太强了吗?”
随后,赫斯提亚和德墨忒尔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样的话。
赫拉听着她们的劝诫,心头越发慌乱。
她那双高贵的凤眸中,此刻充满了不知所措的神色。
也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一边说着不想长大,一边却又拼命做出不符合自己的行为,这确实是自相矛盾。
“我……我……”她急得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惊慌失措得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下意识忽略这一点。
就在这时,赫斯提亚的身影悄然闪现在她身后。
她伸出双臂,将赫拉温柔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赫拉僵硬的身体在姐姐温暖的怀抱中逐渐放松下来。
赫斯提亚柔声细语地安慰道:“亲爱的赫拉,也许是获得了世界的祝福而迷失了双眼,也许是你心中的恐惧一直在驱使着你。
总之你需要沉睡一段时光,心平气和地面对真实的自己,感受你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只有这样,你才能变得更好。”
德墨忒尔也出现在赫拉面前,伸出她那根纤细的食指,轻轻点在赫拉的心口。
声音轻柔而坚定:“我的妹妹,理解自己,掌握自己的本质,才能走得更远。”
赫拉沉默了,凤眸中流露出一丝无法理解的神色,但最终,她仿佛下定了决心。
她轻声回应道:“姐姐,谢谢你们。我决定按照你们说的做。等我醒来,希望能接受那个长大的我!”
眨眼间,赫拉的身影便消失了,再次出现时,她已经回到了石榴树下。
她看着眼前落樱纷飞的美景,那颗原本慌乱的心,此刻平静如水。
伸出玉手,轻轻抚摸着石榴树粗糙的树干,金色的长发无风而飘动,耳边响起世界意志的呢喃:“我的赫拉~”
她的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喃喃低语:“也许……我无法如愿以偿,那我该怎么办呢?”
话音刚落,赫拉的身上涌出璀璨的金色光辉。
从赫斯提亚抱住自己时偷偷塞给她装满神性的水瓶,将它们一一砸碎。
大量的无主神性被赫拉所吸引,迅速将她包裹起来,形成一个耀眼而五彩斑斓的光茧,悬浮在石榴树下。
周围的环境也在赫拉神力的影响下,开始产生了神秘的变化,仿佛在回应即将涅盘重生的女神。
此时,赫斯提亚和德墨忒尔的身影才悄然出现。
她们心事重重地盯着眼前的一切,一言不发。
德墨忒尔无法忍受这压抑的沉默,率先打破了宁静:“你觉得……赫拉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然后,为什么要这样逼迫赫拉呢?如果,赫拉不愿长大,就随她意啊!”
赫斯提亚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头,望向时空囚牢那一片死寂的虚空。
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神色,仿佛在自言自语:“德墨忒尔,你觉得我们真的能摆脱命运的束缚吗?还是能脱离这既定的命运?”
德墨忒尔的眉毛微微一挑,似乎明白了赫斯提亚的言外之意。
她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陷入了沉默。
也不等德墨忒尔的回答,她自顾自地说道:“或许吧。其实,赫拉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必然会选择接受自己的命运。”
停顿了片刻,赫斯提亚又淡然自若:“不是我在逼迫,而是赫拉必须要长大!因为,世界意志不会放任不管。
一旦由世界意志逼迫赫拉的话,那么她将会受到更痛苦的代价,那也是我不想看到的画面。”
“所以,等她醒来,也许有所改变吧?亦或者是世界所期待的样子。”
德墨忒尔接上了赫斯提亚未说完的话,然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赫斯提亚,这座岛屿的一切,为什么一直没有被时空湮灭?”
“就如同我们被封印无法成长一样,克洛诺斯将这里的时间暂停了,因此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停止不动。
如果没有外力,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是老样子,你明白了吗?”
赫斯提亚这样解释道,但心中却默默补充:“我是借助系统001先生给予的一切才得以改变。
德墨忒尔是借助母亲给予的大量神性,赫拉亦是如此。”
“原来如此,如果不是母亲,我们三姐妹恐怕永远都无法成长和提高实力。”
德墨忒尔恍然大悟,理所当然地认为赫斯提亚也是从母亲那里获得了神性。
却有意识地忽略了当时赫斯提亚还未得到神性的事实。
忽然,德墨忒尔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呼道:“现在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好像忘了问赫拉,她是什么时候诞生的……”
赫斯提亚也意识到这个关键性的问题,她与德墨忒尔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怎么感觉有点尴尬又不好意思……”德墨忒尔忍不住感叹。
就在这时,时空囚牢再次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动荡。
与此同时,岛屿的空气变得异常凝重,一股冰冷而古老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那些倒塌的残骸上,细微的尘埃无声无息地聚拢。
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形成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图案,打断了她们的闲聊。
“难道是母亲又分娩了新的孩子?然后,又要被克洛诺斯吞掉吗?”
她们彼此对望,心照不宣地同时脱口而出,然后齐齐抬头望去。
果然,天空再次裂开了一道口子,隐约传来了克洛诺斯和瑞亚的对话。
“瑞亚!这孩子怎么会有一股令人作呕的冥神气息?”克洛诺斯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
“呵呵!这孩子是诞生于我对你怨恨而生的,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瑞亚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声音里充满了嘲讽。
“你怨恨我?难道不清楚我为何如此?难道忍心我一无所有?”克洛诺斯怒火冲天地质问着瑞亚。
“你早已迷失自我,迷失在神王的权力之中了。
我只有一句话,把哈迪斯还给我,别让我加深对你的恨意。”
……
后面的对话,赫斯提亚和德墨忒尔已经听不到了。
只因她们看到裂口再次消失了。
德墨忒尔惊疑不定,迟疑地说:“克洛诺斯……没有吃掉他吗?”
“也许……是因为哈迪斯是他的儿子,也可能是为了挽回母亲吧?”赫斯提亚也搞不清楚,只能疑惑地猜测着。
德墨忒尔突然感知到什么,身体猛地一僵。
她背对着赫斯提亚,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地伸出右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那、那是……” 她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赫斯提亚顺着德墨忒尔所指的方向望去,也对那道身影的出现感到惊讶。
一个问题涌上她的心头:“这孩子,为什么一出生实力便是中等神力,难道他便是母亲与夜母的交易和代价吗?”
那道身影仿佛感觉到了她们那疑惑而警惕的视线,便毫无情绪地开口,那声音低沉而威严,如同古老的钟声在废墟中回响:
“吾是掌管瘟疫、矿产、大地乃至整个宇宙秩序的守护者。
象征着死亡、恐惧、隐秘、自然循环与规则理性。
吾即为【瘟疫】的拟人化——哈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