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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细节我不想赘述。总之，那一晚我足足被追了十几条街，身上添了无数擦伤、剑伤，还有该死的烧伤，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连林雨霞这样的冰山人，描述起来也觉得困难。
“嗯哼，真是无妄之灾啊。”
我郁闷地用指尖拨弄着玻璃杯上凝结的水珠，任由冰凉的触感短暂地刺激皮肤，一边心不在焉地喃喃回应。
“所以，你先是被真正的杀父仇人算计，顶了凶手的罪名；紧接着又被半夜‘发病’的塔露拉撞个正着，莫名其妙成了袭杀近卫局刑事督察组成员的头号嫌犯。于是奖池积累……”我顿了顿，抬眼瞥了她一下，“你现在在‘疤痕商场’的悬赏金额，估计快赶上塔露拉的十分之一了吧。”
“恶灵，”林雨霞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虽然我对你本就不抱什么期望，但你连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欠奉吗？”
我毫无罪恶感地耸肩回应：“事实上，你还活着，所以塔露拉应该是手下留情了。”
“你就那么看得起她？”林雨霞眨了眨眼，居然有点气恼。
“是吧，”我甚至带着点玩笑的口吻，“至少你那点源石技艺，在她面前大概就像三岁小孩舞弄没开刃的玩具剑。”
林雨霞又不说话了。她低下头，视线死死盯着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酒，沉默了足有三分钟之久。
就在我已经暗自做好准备，随时躲开她可能泼过来的酒水时，她却突然抬起脸，面色冰冷地点头承认：“你应该是对的。”
林雨霞说完就没再说话了，且不知道塔露拉在她心中的武力值是不是已经到了手撕高达的水平，此时的我并不太想在这个危险话题上多做纠缠。
科西切数年如一日的精神建设和罗德岛近年来在泰拉大陆上的恳切耕耘，早已让这片大地上许多人都具备“天生恨感染者的能力”。
我不开玩笑。
但改变根深蒂固的偏见并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工作，这也不是现在的我需要耗费心神去考虑的问题——那是塔露拉该扛起的责任，而我要做的，只是把她带回来。
“事已至此，我可以问你一下吗？”
“嗯？”
我的话把她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
“是什么让你在遭遇了被人陷害、又被塔露拉追杀后，还愿意跟我们这些……感染者合作？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林雨霞阖上眼睛，然后睁开。
“我要替我父亲报仇。”
她的视线笔直对准我。
“你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没看出我父亲是故意将我‘托付’给你的。虽然我不完全理解他为何这样做，但他总有他的道理。所以我决定将错就错，干脆就先跟在你们身边。”
“这样行事方便，也不容易暴露身份。”
“哦。”我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听起来合情合理，也非常符合一位龙门地下世界千金大小姐遭遇变故后，权衡利弊、忍辱负重的标准人设。
可惜——
“你以为我是这么想的对吧。”林雨霞那具有龙门古典美的面庞上居然闪过一丝冷峻嘲讽的神情，高傲地抬起下巴，眼神锐利：“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欸？”
她这出其不意的台词，把我几乎神游到宇宙边缘的思绪猛地拽回了大帝这间破败喧嚣的酒吧。“听好了，整合运动的，少瞧不起人。”她一字一顿，清晰有地说道：“我一定会亲手洗刷自己的罪名，然后名正言顺成为林家的话事人。相应的在此期间——我允许你差遣我。”
“我可以保护你，也可以帮你处理一些麻烦。但你最好向我证明这样做的价值。”
她稍作停顿，仿佛下达恩赐般宣告：“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合作，谁也不欠谁。”
我若有所思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份过于坦率甚至带着点蛮横的宣言，反而让人摸不清底细。
倒是酒吧里原本还在“装死”的其他人，此刻又像雨后发芽的土豆一样，唰唰地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纷纷对林雨霞这个决定流露出一种粗粝却真实的满意。
“当心！与自己爸爸都能下得去手的嫌疑犯独处会有危险。”我明明记得凯文一开始是这么说来着。
但他们现在的想法也十分好懂。整合运动从来都不是什么感染者恐怖组织，能这样平等合作让他们觉得自己被尊重。
这样一来，即便接下来要帮她处理追兵，甚至为此背上更多骂名，似乎也不觉得有多少委屈了。
总之——
“欢迎你加入我们。”我伸出了手。
林雨霞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如同温润的软玉。
“请多指教。”她说，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