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沼泽里的毒瘴黏得像浸了毒的棉絮,裹着幽冥邪气往相柳那层暗金屏障上扑,“嗤嗤”声里,屏障边缘都泛了黑,像被啃过的饼。相柳银发被风扯得乱飞,眸子里金赤光缠在一处,掌风扫过泥沼时,指尖金芒划开邪雾——那是古卷里的辰荣秘法,之前没来得及练熟,此刻生死关头倒用得顺了,每一击都震得沼泽泥浪翻涌,溅在黑袍上,混着血结成硬痂。
他以一敌三,后背旧伤早崩裂了,血顺着衣摆往下滴,落在泥里没一会儿就被瘴气染成黑。可他没退,甚至没皱下眉——怀里的玉符还暖着,望舒渡来的那缕木灵之气像条小蛇,绕着他的经脉爬,勉强撑着不让他力气耗光。这股暖不是救命的药,是撑着他不倒下的劲,让他在邪雾里也能辨清方向。
石坚三人背靠背挤在屏障角落,独臂攥着断刀的手早没了力气,刀身卡在巨鳄的鳞甲里,拔都拔不动。胳膊上被毒蜥咬出的口子还在渗血,血珠滴在地上,连泥里的虫子都不敢靠近。另两个弟兄更惨,一个腿被竹签扎穿,一个肩膀挨了邪掌,脸色白得像纸,却还在挥刀——他们知道,退一步就是死,更不能让军师分心。
“撑不了多久了!”枯瘦尊者的骨杖往泥里一戳,怨魂的嘶嚎从杖头冒出来,“相柳,你九命也不够填这沼泽!”
地宫的蕴灵泉里,望舒周身的绿光茧突然颤了颤,像被风撞了下。她猛地睁开眼,指尖攥着的玉符烫得吓人——能清晰地“摸”到相柳的气息在变弱,像风中快灭的灯,连带着她的心跳都跟着慌。
“他快撑不住了……”望舒的声音发颤,想往玉符里渡灵力,可指尖的绿光刚冒出来就散了——她的本源还虚,这点力送过去,跟扔块石子进沼泽没两样。
青沅在旁边看得急,指尖弹出道清心咒打在她眉心:“别慌!你跟他心神连在玉符上,你的乱只会扰他!想想尊者的传承——地宫连着地脉,你的木灵本源能引动脉里的力!”
望舒的脑子“嗡”了下。地脉之力?那是能撑住大荒壁垒的力,她这点本事,引动它跟拿鸡蛋撞石头没两样。可玉符的烫还在手心烧,相柳的气息越来越弱——拼了!就算灵识散了,也得把他拉回来!
她深吸口气,闭上眼,把所有心神沉进体内。木灵本源像被唤醒的芽,顺着经脉往玉符里钻,同时,她试着让灵识顺着泉眼往下探——地脉的力沉得像山,刚碰着点边,就被震得神魂发疼,七窍里瞬间渗出血丝。
“再撑点……就差一点……”望舒咬着牙,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灵识像根细弦,绷得快断了,却还是往地脉深处钻。
沼泽里,相柳的屏障终于“咔嚓”裂了道缝。毒瘴像闻到血的苍蝇,“呼”地涌进来,呛得石坚猛咳。三名尊者趁机扑上来,三道邪光裹着黑气,直取相柳心口——那是他最虚的地方,挨上就没救。
相柳能觉出邪光擦着鼻尖的冷,后背旧伤突然炸疼,连呼吸都滞了。要完了?他下意识摸向怀里的玉符,刚碰到,玉符突然烫得像火!紧接着,一股暖从心口涌出来,不是他的力,是望舒的!
“嗡——!”
地脉的力顺着玉符冲出来,像从地下醒的龙!沼泽突然颤了,毒瘴像被晒化的雪,“滋滋”退得飞快;那些扑上来的妖兽哀嚎着往泥里钻,连鳞甲都在抖;三道邪光碰到这股力,瞬间碎得像纸,连点灰都没剩!
三名尊者像被重锤砸中,齐齐喷血倒飞,摔在泥里爬都爬不起来。枯瘦尊者盯着相柳,眼里满是怕:“这是……木灵尊者的力!你怎么会有!”
相柳也愣了。他站在原地,感受着那股暖裹着全身——伤口不疼了,力气全回来了,连蚀灵散的毒都被压下去大半。他抬头往北方看,心里像被什么烫了下:是望舒,她拼了命引动了地脉的力!
地宫里,望舒看着玉符上的光慢慢柔下来,知道相柳没事了。紧绷的弦突然断了,眼前一黑,身子往泉里沉,最后一个念头是:还好……没让他出事。
“望舒!”青沅冲过去把她捞起来,看着她七窍的血和惨白的脸,又惊又怕——这丫头,真的用自己的灵识,撬动了地脉的力!
尊者们见势不对,爬起来化作黑烟就跑,连手下都顾不上。石坚三人劫后余生,瘫在泥里,看着相柳的眼神里全是敬畏——刚才那股力,跟神助没两样!
相柳没管他们,走到沼泽边,蹲下来洗了洗手。水映着他的脸,眸子里的金芒还没散,手里的玉符还暖着。他摸着符上的螭龙纹,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以前是为辰荣活,为洪江活,现在多了个理由——得活着回去,把那个拼了命救他的姑娘护在身后。
“收拾下,尽快走。”相柳站起身,黑袍上的泥还没干,却没了之前的冷,“刚才的动静太大,幽冥的人很快会来。”
石坚赶紧应着,招呼弟兄们捡武器。相柳最后往北方看了眼,把玉符揣回怀里,紧了紧。前路还是难走,可他不怕了——他知道,有人在远方等着他,用她的命护着他,这份心契,比任何力量都管用。
风裹着沼泽的潮气往南吹,带着他们的脚步,继续往巫咸族的方向走。新的路,在这份羁绊里,又多了点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