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踏出光门的瞬间,像被猛地拽进了冰窟窿——不是冷,是“空”。没光,没声,连上下左右都辨不清,指尖碰不到东西,连自己的呼吸都像被吞了,只剩股能冻透魂的寒意,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像无数小虫子在啃。这就是归墟核心,连“存在”都要被磨碎的地方。
他悬在虚空中,全靠心口的建木本源和怀里的同心符撑着——符面温温的,像望舒还在身边攥着他的手,这点暖成了唯一的锚,让他没被虚无扯散。往前望,黑暗深处有团奶白的光在跳,弱得像风中的烛火,却裹着股活气,连寒意都绕着走——那是“法则之种”,是能救望舒的希望。
可那光周围,缠着团更浓的黑,像活物似的蠕动。不是没光的黑,是能吞掉一切的“虚无之影”,它早察觉到相柳,却没动手,只绕着光转,像猫盯着老鼠,等着他先露破绽。相柳屏住气,连灵力都不敢动——他知道,这时候慌了,就是死。他得等,等望舒的劲传过来,等两人的心意拧成一股。
辰辉地宫的石殿里,望舒的指尖在抖。建木种子没再飘在眉心,化成细得看不见的绿光,顺着她的经脉爬,缠上骨头,连魂都裹着股翠生生的劲。木灵尊者的话还在识海里飘:“你是建木的传人,得帮他锚住生机。”
她闭着眼,能“看见”相柳那边的黑——那股虚无的冷顺着同心符传过来,让她心口发紧。可她没怕,指尖按在符上,慢慢往相柳那边渡劲。这劲不能急,得柔,像喂刚醒的人喝米汤,怕劲太猛伤了他,也怕被虚无吞了。
归墟里的相柳,突然觉出心口暖了点。那股劲顺着符爬进来,软乎乎的,却带着股韧,像望舒的手轻轻托着他的脉。他赶紧把这股劲往建木本源里引,又混着辰荣的战魂——清水崖弟兄的脸、葬神关同袍的吼,全涌上来,裹着那股生机,在脉里慢慢转。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望舒的生机是他的血,辰荣的战魂是他的骨,同心符是连着两人的线。
突然,那团黑动了!
没声,没影,只觉得周围的虚无突然缩紧,像被一只大手攥住,连呼吸都掐断了。黑化成道洪流,裹着能吞掉魂的冷,往相柳扑过来——它不等了,要把这闯入的“活物”撕成碎渣!
就是现在!
相柳猛地睁眼,冰蓝色的眸子里爆着光。他把脉里的劲全炸出来,吼了声——不是普通的吼,是把辰荣的恨、对望舒的念、九命的劲全揉在一起的龙吟,震得虚无都晃了晃!
身后突然凝出尊法相:九颗头颅,金绿相间的鳞,周身缠着翠莹莹的藤蔓,藤蔓上还绕着暗金的符——那是建木的生机裹着空间的劲,是他这辈子最烈也最暖的力。手里的“不屈”剑也亮了,被望舒的生机染成翠绿,剑锋指向前方,那团奶白的光突然跳得更急,像在回应他。
“以我战魂为骨!以你生机为血!合——!”
相柳的声音裹着望舒的劲,顺着同心符缠在一起。望舒在石殿里也睁开眼,指尖凝着绿光,跟着喊:“以空间为脉!共渡归墟!”
剑像道金绿的长虹,没砍向黑洪流,反而直扑那团奶白光——他要先拿到种子,拿到能赢的希望!
剑尖刚碰到光的刹那,整个归墟亮了!
不是普通的光,是把大荒的春芽、雪山的融水、刚破壳的雏鸟全揉进去的光,是“活”对“死”的宣战!光往四周散,黑洪流碰到光,像雪遇着太阳,“滋滋”响着化了,连虚无之影的尖啸都被光吞了——它怕了,这是能克它的生机!
光散的时候,相柳跪在虚空中,浑身的劲都被抽干了。玄甲破了,嘴角淌着血,可手里攥着个玉瓶,瓶里装着奶白的水——那是“生命源泉”,从法则之种里化出来的,能补望舒的本源,能净化这世界的脏东西。
他笑了,手抖得厉害,怕洒了半滴。意识模糊间,同心符传来股暖劲——是望舒,她在笑,在说“我们做到了”。
石殿里,望舒猛地坐起来,一口淤血喷在帕子上,可脸瞬间红了。本源里的空被一股暖劲填满,比以前还强。她摸了摸同心符,符面温温的,像相柳还在身边。眼泪掉下来,是热的,是喜的。
最险的关,他们一起闯过了。
归墟深处,剩下的一点泉水,慢慢渗进虚无里,开始长细小的绿芽——毁灭的尽头,真的有新生。
相柳抱着玉瓶,慢慢闭上眼。他知道,等他醒了,就能带望舒看陨星谷的日出,就能给弟兄们一个家。
希望,终于在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