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柱去了镇委大院,找到了刘副书记。
胡大柱沉着脸把录像厅被龙爷派人砸了的事说了一遍。
“……刘书记,我们这也是正经想搞点营生,带动下村里闲散劳力,没想到龙爷这么霸道,上来就砸场子。这营商环境,让我们老百姓怎么敢投资做事啊?”胡大柱尽量把话说得在理。
刘副书记听着,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大柱啊,你这个事……龙爷那个人,是镇上有名的老混混,派出所也拿他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没造成严重人身伤害,也就是拘留几天的事,出来他变本加厉。”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这么着吧,我给你指条路。你去找找‘狗爷’。”
“狗爷?”胡大柱一愣。
“嗯。”刘副书记点点头。
“我找他说啥呢?”胡大柱很疑惑:“他能帮我??”
“你去先吧。”刘副书记只是淡淡的说道。
胡大柱脑筋一转,看来,刘副书记和狗爷已经打好招呼了??
从乡政府出来,胡大柱心里五味杂陈。
没想到自己这个村长,有一天也得去求助于道上的人物。
但为了录像厅能继续开下去,这趟老槐树巷子,他必须去。
镇东头,老槐树巷子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
胡大柱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精瘦的老头慢悠悠地打开门,他头发花白,穿着普通的汗衫,眼神却异常锐利,像能看透人心。
这就是狗爷。
院子里很干净,种着些寻常花草。
狗爷坐在一把老藤椅上,听着胡大柱自报家门,说明来意,又提到了刘副书记。
他始终半眯着眼,手里盘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核桃,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等胡大柱说完,狗爷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沙哑:“小龙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吃相难看。”
他瞥了胡大柱一眼,“你想让我这把老骨头出去跟他摆茶讲数?”
胡大柱挺直腰板,不卑不亢:“狗爷,不敢劳您大驾亲自出面。只是希望能借您老的名头,让他收敛点。我开这录像厅,本本分分赚钱,不该受这份气。”
狗爷哼笑一声,没接话,反而问:“要是讲不通呢?你打算怎么办?”
胡大柱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盘算的、带着几分狠劲的想法说了出来:“要是谈不拢,他龙爷不给我活路,那我胡大柱也不是泥捏的!我回胡家坡,村里别的不多,就是有把子力气的后生多!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我干!到时候,不是我一个人跟他龙爷斗,是我们一个村!”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狗爷:“狗爷,您是老前辈,德高望重。如果我们这边有人,再加上您老在道上的名分和指点,未必不能和他掰掰手腕!但我有个底线,”
他语气斩钉截铁,“我的录像厅,以后绝不交保护费!谁来说都不行!要的是个公平做生意的地儿!”
这番话说完,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核桃摩擦的“咔哒”声。
狗爷重新眯起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眼神里带着庄稼人执拗和一村之长狠厉的汉子。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来找他求助的村长,心里竟然藏着这么一股“愣”劲儿,甚至想到了回村拉队伍,还想把他拉上一起对付龙爷。
这中年男人,有点意思。
不是一味求饶,而是带着筹码来谈合作,虽然这筹码听起来有点天真,但那股不怕事的劲头,倒是很多年前的感觉了。
狗爷盘核桃的手停了一下,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
“胡家坡的村长……胡大柱……”狗爷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名字,像是在品味着什么。
“嗯。”
胡大柱点点头。
狗爷还是没有怎么说话,按理刘副书记应该和他打过招呼了,不然自己来,也没用啊。
狗爷还在琢磨着。
“要么不干,要干就干票大的。你有这个觉悟吗?”狗爷很认真的问道。
这话让胡大柱愣住了。
胡大柱看狗爷那冰冷的眼神,结合狗爷和龙爷的矛盾,加上赵副书记和刘副书记的竞争,这一瞬间,胡大柱明白了刘副书记让他来这的原因。
刘副书记是想让自己联合狗爷,和龙爷彻底摊牌,或者说,一山难容二虎,把龙爷的势力,以及背后的赌场,娱乐产业,一起连根拔起??
这刘副书记又把自己当棋子用了。
胡大柱心里想着。
这些官场的人,都是人精啊,事事算计,事事他自己低风险,把高风险的事都给别人干。
狗爷这个问话也直接把胡大柱给问住了。
“我只想我的录像厅好好经营。”胡大柱回答道。
“那就是你还没做好准备。”狗爷当即怼道。
“我想想。如果我说干,你这边能支持多少?”胡大柱又问道。
他心里必须有底。
“有刘副书记兜底,就彻底干,我和小龙的斗争也持续很多年了,这些年虽然划了地盘,但争斗不断。”狗爷回答道。
“好,我回去盘盘人,看看决心。”胡大柱喝了口茶,起身,和狗爷告辞了。
从狗爷那里回来,胡大柱立刻找到赵奎,把情况和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奎子,我想明白了。”胡大柱眼神锐利,“龙爷要的不是管理费,是要我们跪着挣钱。今天给他钱,明天他就能骑到我们头上拉屎!”
赵奎重重一拳砸在墙上:“柱哥,你说咋干就咋干!这口气我咽不下!”
“与其把钱白白送给道上那些人,不如把这钱分给咱们自己人!”胡大柱压低声音,语气却异常坚决,“你去找你那些信得过的兄弟。我去村里,找村民帮忙。”
赵奎眼睛一亮:“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柱哥,这法子行!我这就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