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喜庆气氛在初七初八后便渐渐淡了，日子又恢复了寻常。
因着林楚秀定亲被拒在家里绣嫁衣，这段时日郭氏出门交际多是带着三小姐林楚柔和四小姐林楚悦两人。
正月十五，上元节。
酉时末，林府的元宵家宴在大家吃完香甜的元宵后圆满结束。
今日家宴和大年三十那晚的团年饭不同，时间早了半个时辰，菜色也相对更简单。
最重要的是今晚有洛都一年一度的上元灯会，大家心思早就飞到外面去了。
夫人郭氏心情格外好，因为今晚林敬要陪她去赏灯。
这么些年，除了刚成亲那两年夫妻二人蜜里调油过，其他时间竟少有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光。
她从托盘里拿过荷包，一一递给几个孩子，含笑道：“拿着吧，知道你们都约了好友夜游赏灯，在外注意安全，莫与人冲撞了。”
林楚悦握着手里的藕荷色云锦葫芦荷包，感觉今日郭氏心情特别好。
余光扫过，一向威严的丞相老爹含笑立于郭氏身侧，慈爱地看着她和兄姐们。
挑了挑眉，她好像知道郭氏好心情的原因了。
林楚悦退出花厅，随着宋姨娘来到棠梨院。
宋姨娘为她紧了紧莲青色素缎斗篷，嘱咐道：“今晚街上人多，小心灯火，注意安全。”
又转头叮嘱云苓、茯苓二人，“要时刻跟紧你们小姐。”
丛月早在年前就约了她上元节夜游赏灯，怕她忘记，过完年还特意写信又说了一遍。
林楚悦握着宋姨娘为她整理衣服的手，“姨娘，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一年之中难得有出门松快的机会，连方姨娘都和林楚柔一起出来了。
而秦姨娘和林楚秀也没出门，不知为何自从林楚秀定亲后，秦姨娘把她看得很紧。
宋姨娘把银灰色兔毛手笼递给她，看着女儿乖乖把手放进去，这才道：“往年也不是没去过，人多的挤不动，吵吵嚷嚷，你们年轻人才喜欢。你让姨娘好好歇歇吧。”
催促道：“行了，快去吧，别让丛小姐久等。”
林楚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府门外，丛家马车早已等在门口，挑开的车帘后露出丛月那张灿若星辰的笑颜。
“楚悦，快上来，等你许久，你再不出来我就要闯进去抓人了。”
丛月今日穿着银红色织金缠枝梅纹短袄配杏黄色缕金马面裙，显得人格外娇艳。
林楚悦夸道：“丛姐姐，这一身真衬你，好看极了。”
丛月拉着她的手，抱怨道：“我娘非让我这样穿，说走丢了，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
“往年承天门和安庆门这两处人是最多的，今年肯定也不例外。”
丛月说着她规划的夜游路线，“咱们去清川河畔，那边人没那么多，还能放河灯。”
林楚悦笑着点头，“都听你的，我没出来过，不熟悉。”
“对哦，”丛月拍拍脑门，“差点忘了你的情况。”
“清川河白天晚上都好玩，那边店铺可多呢！河上画舫也多，晚上船身挂满各色花灯，倒映在水里，美极！”
“但是河畔对岸不适合咱们去，那里是……嗯……就是那种地方，风月场所，你知道的。”
林楚悦哽了一下，她还真知道。
清川河横贯洛都，下游靠近城里的一侧，商铺林立极其昌盛，对岸则是绮丽幽梦风月处，也极其繁华。
说到这里，丛月凑到林楚悦耳边压低声音，神秘道：“年前有人在这里“偶遇”驸马和人幽会。”
林楚悦惊讶抬眸，“驸马？戚元青？”
一听到驸马，首先想到的就是月华长公主的驸马戚元青，只因月华公主是太后所出，和当今一母同胞，深受宠爱。
其实先帝还有一位公主——荣太嫔所出顺平长公主。
不过这位公主在先帝时期就不显眼，和月华长公主的光彩照人相比，显得无比黯淡。
“可不就是他嘛！”丛月撇撇嘴，“走了狗屎运尚了长公主，还满脑子花花肠子，也不怕公主把他休了！”
“我娘说的没错，男人啊，别管妻子多么貌美如花位高权重，就没有不偷腥的！”
林楚悦赞同地点点头，男人对未知女性永远抱有好奇心，野花永远比家花香。
马车在靠近青川河的地方停下。
人太多，实在无法前行，二人选择下车步行。
走至清川河沿岸，空气都湿润了起来，人声鼎沸，各色花灯汇成流光溢彩的锦带，映照着夜空上的圆月。
丛月指着河岸一处道：“我们先去放河灯。”
“听说只要诚心诚意，把心里的愿望默念三遍，若是河灯稳稳飘到对岸，愿望就能实现。”
天上星，水中灯。
河里点点灯光闪烁，一盏盏河灯像漂浮在水中的星星。
丛月迫不及待到卖河灯的摊位上买了两盏荷花灯，塞给林楚悦一盏，“快，许个愿！”
说罢自己闭上眼，嘴巴一张一合只做动作不出声许着愿。
林楚悦好笑地看着她，摇摇头，蹲下身小心翼翼把荷花灯放入水面，心中默念：“愿我和姨娘都身体康健，诸事顺遂。”
指尖推了一把，顺着手指的力道，荷花灯摇摇晃晃飘向前方。
放完灯，两人顺着河岸逛起来。
林楚悦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花灯摊子上挂着的“鲤鱼衔珠灯”。那灯有半个手臂那么长，锦鲤造型，线条流畅，彩色琉璃片做鱼鳞，在鱼身内灯火的照映下，流光闪烁，炫丽无比。
拉了拉丛月往前迈步的动作，指着灯道：“我想买那个，送给我娘。”
丛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笑道：“真是好看！楚悦你真是孝顺，你姨娘见了这灯定然欢喜。”
自责道：“我都没想到要给我娘也带盏灯。走，我也选一盏，等回去我娘她肯定要感动坏了。”
买完花灯，隔壁卖面具的摊子又抓住了丛月的目光。
她拿起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往脸上盖在脸上，猛地转身，“哇”的一声张牙舞爪扑向林楚悦。
林楚悦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脚步往后退了退。
丛月得意地拿下面具，脸上带着作弄人后地兴奋，“楚悦你胆子挺大，都没叫。”
拿起一个纯白色粉色长耳朵的白兔面具，往林楚悦脸上扣住，“这个配你，乖乖巧巧的月兔仙子。”
她指指自己，“瞧，咱俩多配！我是吃专门吃小兔子的恶鬼大人。”
林楚悦拿掉自己脸上的白兔面具，又迅速揭开丛月的恶鬼面具，手速飞快调换过来，得意洋洋道：“嗬！你这小小兔仙，还不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