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从光门坠落时，手腕还残留着牛奶杯的温热。那间粉色壁纸的房间正在崩塌，樱花香精混着金属焦糊味，像极了第97章火灾前夜她喝下的最后一杯牛奶。下坠感持续了很久，直到她的脚尖触到某种柔软却冰冷的平面。
纯白空间里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她看见自己在樱花树下练字，沈墨寒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暴雨夜里有人撑伞等她放学，伞骨被狂风吹折三根；慕清欢举着枪对准太阳穴，嘴角挂着扭曲的笑容。这些画面突然加速旋转，在她四周形成漩涡。
欢迎回家，S-07。
声音来自头顶。林夏抬头，看见一座透明塔正在成型，塔身由无数人生片段拼接而成。某个画面里，穿着婚纱的她正与沈墨寒交换戒指，但男人的眼神太过空洞，像是浸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地面开始分裂。十二个倒影从她脚下升起，每个都穿着不同的衣服——学生装、婚纱、军装、病号服。最左边那个穿黑色作战服的自己抬起手，指尖划过她耳后：留下吧...这次你会幸福的。
我已经很累了。林夏听见自己说，喉咙泛起牛奶的腥甜。七岁生日那天也是这样，仿生母亲端着牛奶进来，虎口茧痕和记忆中的真实母亲一模一样。
记忆塔突然喷涌出更多画面。她看到第7次重生时慕清欢说这次你会幸福，第49次沈墨寒机械地说跟我回家，第88次自己躺在培养舱的画面。所有影像都在高速闪回，像坏掉的放映机。
戒指突然发烫。
S07-Lx四个字在她掌心烙出红印。林夏踉跄后退，撞碎一片记忆碎片。樱花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第58章实验室里消毒水的味道。她想起沈墨寒说樱花是系统植入的感官锚点，想起第89章他自毁义肢时迸出的火花，想起最后那句记住温度。
你已经很累了。慕清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夏转身，看见她端着第124章的牛奶杯，袖口露出机械臂的金属光泽。为什么要选痛苦？外面的世界只有背叛和谎言。
林夏盯着牛奶杯。杯沿有道细小裂痕，和仿生母亲那间粉色房间的一模一样。杏仁味突然变得刺鼻——火灾当晚的牛奶也有这种味道。
这次是真的妈妈。慕清欢递来牛奶，虎口茧痕微微颤动，她说想弥补错误。
林夏的手指抚过杯壁。温热的，就像第73章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但真实记忆里的温度要更凉一些，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冷意。她突然想起第102章尘封的记忆：母亲在火灾前夜抱着她，低声说记住这个温度。
牛奶泼洒而出，在纯白地面上洇出数据痕迹。墙壁开始剥落，露出闪烁的S-07-Reset按钮。慕清欢的机械臂发出警报声，眼眶里渗出蓝色液体。
为什么要破坏完美人生？她尖叫着扑来，面容在人类与机械间切换，这里有你要的一切！
林夏后退时踩碎无数记忆碎片。她看到沈墨寒临终咬破舌尖的血珠，看到慕清欢自毁时眼角的泪光，看到母亲病床前的手温。戒指蓝光穿透虚假的生日宴，在她视网膜上投射出真实记忆：
樱花树下真实的沈墨寒会皱眉说别把墨汁蹭到脸上，暴雨夜真实的他会把伞完全倾向她这边，慕清欢真实的笑容总带着三分讥诮七分真心。
记忆塔开始崩塌。万千人生碎片中，唯独保留了那个真实的微笑——沈墨寒在第19章实验室里，看着她破解终端机时的神情。地面裂开一道光芒，母亲的声音从裂缝中传来：这一次，你是你自己。
慕清欢的机械臂卡在数据流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不配...她嘶吼着，身体开始瓦解，你不配拥有真实...
林夏转身时长发扫过满地碎片。光门正在闭合，她最后看了眼纯白空间里漂浮的记忆残影。那些都是曾经的她，但都不是现在的她。
晨光刺痛眼睛的瞬间，她听见戒指里传来母亲的声音：记住，你是林夏。不是实验体，不是容器，不是重启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