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复见他态度顺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两名侍卫快步离去。
明黄色的常服在宫道的青石板上划过一道刺眼的弧线，侍卫们紧随其后，脚步声急促而沉重，显然是急于回府部署出征事宜，赵烈的十万精兵何时出发、粮草如何调配、边境防线如何布置，这些都需要南宫复亲自敲定，他恨不得立刻将开战的旗号插遍南约的每一寸土地。
南宫耀站在原地，看着南宫复远去的背影，原本平静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指尖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清楚，南宫复对自己的态度不过是暂时的，一旦察觉他有半点反抗，定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可他不能退缩，父皇的病情尚未稳定，南约的百姓还在盼着和平，林若念的信还揣在怀里，字里行间的期盼像一团暖火，灼烧着他的决心。
他绝不会让南宫复的计划得逞，更不会让战火吞噬这片土地，他必须尽快行动，在南宫复的十万精兵抵达边境前，布下一道足以阻止战争的防线。
离开皇宫时，宫门外的石狮子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往来的宫人脚步匆匆，神色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谁都能察觉到朝堂的暗流涌动，只是没人敢多问一句。
南宫耀登上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他才轻轻松了口气，靠在车厢的软垫上，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格外清晰，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早朝的争执、父皇寝殿的虚弱模样，还有林若念信里的字句，杂乱的思绪渐渐梳理成一条清晰的线：第一步，盯紧南宫复的动向。第二步，联络李嵩与朝中反对开战的官员。第三步，等待父皇病情进一步好转，争取让父皇亲自压制南宫复的主战之心。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风起院的门口。
推开院门，一阵秋风迎面吹来，院中的几株梧桐树叶已泛黄，叶片随风轻轻摇曳，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倒比皇宫多了几分难得的宁静。
南宫耀径直走进书房，书房的陈设简单却规整，一张梨花木书桌靠窗摆放，桌上铺着素色的绢布，左侧放着一叠泛黄的古籍，右侧是一个青铜香炉，里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
他走到书桌前，先伸手将窗棂推开一道缝隙，让院中的秋风灌进来，驱散书房里的沉闷，随后才从怀里取出林若念的信，信纸是上好的宣纸，边角被他揣得有些温热，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指尖拂过纸上工整有力的字迹，仿佛能看到林若念写信时认真的模样。
信上的字句他早已记在心里，可再读一遍，依旧觉得心头一暖。
尤其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一句，墨迹比其他地方稍重，显然是林若念写的时候格外用力，仿佛要将这份对百姓的牵挂，透过笔尖刻进纸里。
南宫耀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这行字，眼神渐渐柔和，林若念虽是女子，却比南宫复更懂家国二字的重量，她的信不仅是叮嘱，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这份信任，他不能辜负。
他将信仔细折好，折成整齐的方形，走到书桌旁，打开最下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紫檀木锦盒，锦盒表面刻着精致的纹样，是他母妃生前留给她的遗物。
他将信放进锦盒，又在上面铺了一层柔软的丝绸，轻轻合上锦盒，用钥匙锁好，再将抽屉推回原位，动作细致。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窗边，对着窗外轻唤了一声：“隋期。”
话音刚落，隋期便进入书房，躬身行礼：“属下在。”
“你立刻调派三名暗卫，分别盯着南宫复的府邸、赵烈的军营还有户部尚书的宅院。” 南宫耀语气严肃，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隋期，“重点查南宫复与赵烈的往来，他们何时见面、商议了什么、赵烈的十万精兵何时出发。另外，户部尚书负责调拨粮草，你要盯紧他的动向，看他是否真的按照南宫复的命令调拨粮草，有没有私藏或拖延的迹象。还有，南宫复府中私兵的调动情况，哪怕是多增十名侍卫，都要立刻向我汇报。”
隋期闻言，眉头微微蹙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也变得凝重：“殿下是担心大皇子会…… ”
他跟随南宫耀多年，自然知道南宫复的狠辣，一旦南宫复察觉南宫耀有异动，定会先下手为强。
“他连不顾南约国力、贸然开战的事都敢做，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南宫耀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几分冷意，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不仅要阻止他开战，还要防备他。南宫复府中私藏的私兵至少有五千人，这些人都是他的死士，一旦他下令，随时可能对风起院动手。”
隋期躬身应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会让暗卫们乔装成杂役或商贩，隐蔽在目标附近，绝不会被南宫复的人察觉。另外，属下会调派两名顶尖暗卫守在养和殿附近，确保陛下的安全。”
“嗯，务必小心。” 南宫耀叮嘱道，语气缓和了几分，“还有一件事，你派一名心腹去一趟迎宾馆，告诉瑞王，就说我已收到阿念的信，让他放心，我会尽全力阻止南宫复的开战计划。至于继位之事，还需等父皇病情稳定后再议，让他与阿念再等等，切勿轻举妄动。”
隋期点头：“属下遵命！”
说完，他再次躬身，转身化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院外，只留下几片被风吹动的梧桐叶，轻轻落在书房门口。
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南宫耀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古籍，却怎么也读不进去。
他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的梧桐树，眼神里满是复杂，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如同走钢丝，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南宫复的步步紧逼、朝中官员的观望态度、父皇病情的不确定性，每一件事都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肩上。
可一想到林若念信中的期盼，想到李嵩昨日坚定的表态，想到边境百姓若是遭遇战火会流离失所的模样，他便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叶片微凉，却让他的决心更加坚定，这场较量，他必须赢，也只能赢。
而此刻的迎宾馆内，气氛却有些沉闷。
林若念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却半天没翻过一页，目光时不时飘向门口。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她的裙摆上，映出淡淡的花纹，可她却没心思欣赏，自从昨日封玉带回南宫复下令开战的消息后，她便一直心神不宁，连饭都没吃好，此刻瑞王心里拿不定南宫耀的决定到底如何，站起来回踱步。
“殿下，你别太着急了，二皇子他有自己的考量，而且他心思沉稳，定会想出应对之策的。” 林若念放下话本，起身走到瑞王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心温热。
瑞王停下脚步，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有些冰凉，眼神里满是担忧：“我不是着急，是担心南宫复不给我们太多时间。赵烈的十万精兵若是真的出发，最多四日就能抵达边境，到时候铄金的边境守军必然会反击，两国一旦交火，和谈就彻底没了希望。我们现在被困在南约，若是南宫复下令软禁我们，连带着你离开都成了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