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星居内陈设简朴,唯有星光透过穹顶的特殊晶石,洒下柔和光辉。林轩盘坐于蒲团之上,并未急于翻阅殿内收藏的星辰典籍,而是先闭目凝神,仔细回味着卫尘所说的每一句话,以及自踏入观星台后的每一分感受。
“守护者……试炼……洗星池……”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中盘旋。救治秦昊三人的希望就在眼前,但这“守护者”的试炼,绝非易事。那岩玄长老深不可测,这观星台神秘非凡,他们所图为何?仅仅是因为所谓的“星脉选择”?
他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馈赠。力量与责任往往并存,甚至危机四伏。
但无论如何,增强自身实力是眼前第一要务。他收敛心神,目光落在大殿一侧的书架上。那里陈列着数十枚颜色各异、散发着微光的玉简。
他随手取过一枚标注着《星辰初解》的玉简,神识沉入。
刹那间,浩如烟海的信息涌入脑海。这并非简单的星辰介绍,而是从最本源的星辰诞生、星力属性、星轨运行规律讲起,深入浅出,系统而精妙。许多他以往凭借混沌珠模糊感知,却无法言明的星辰奥妙,此刻豁然开朗。
尤其是其中关于“星脉”的阐述,更是让他心神震动。据玉简所述,星脉并非单一星辰的力量,而是构成宇宙网络的生命脉络,是法则的具现,生机流转的通道。守护星脉,便是维系宇宙平衡,其意义远超一族一界的存亡。
他又连续翻阅了几枚关于“蚀星之痕”与“缚星教”的玉简,对敌人的了解更深了一层。蚀星者通过污染、扭曲、截断星脉,制造“蚀星之痕”,从而汲取毁灭性的力量,他们所过之处,星辰黯淡,万物凋零。
不知不觉,数日时间流逝。林轩完全沉浸在这星辰知识的海洋中,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他的根基本就扎实,又有混沌珠辅助推演,进步速度极快,对星辰之力的理解与运用,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体内那缕星脉源力也似乎壮大了少许,与周围环境的感应更加清晰。
这一日,他放下最后一枚关于基础星阵的玉简,眼中神光内敛,气息愈发沉凝。他感到自己对于力量的认知,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看来,你已有所得。”卫尘的声音适时响起,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殿内。
林轩起身,微微颔首:“观星台底蕴深厚,令人叹服。”
卫尘笑了笑:“基础知识固然重要,但真正的领悟,还需实践。随我来吧,长老吩咐,你若准备妥当,可先行尝试初步的‘感星’试炼。”
林轩精神一振,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开始。
卫尘引着林轩,再次来到那布满无数观星石碑的广阔平台。这一次,他们并未在边缘停留,而是径直走向平台中央区域。
越是靠近中心,那股苍茫古老的星辰道韵便越是浓郁,周围石碑上刻印的星轨也越发复杂玄奥,仿佛在阐述着宇宙至理。林轩甚至能看到一些石碑上空,有细微的星光如同活物般沿着特定的轨迹缓缓流淌。
最终,两人在一座仅有一人高、通体黝黑、看似毫不起眼的石碑前停下。这座石碑上没有任何复杂的星图,只在其光滑的碑面上,有着九个深浅不一、排列无序的凹坑。
“此乃‘感星碑’。”卫尘介绍道,“是观星台入门的基础试炼之一。将你的神识融入碑中,引动星辰之力,点亮这九个星窍。点亮越多,代表你对星辰的亲和与感知力越强,亦是后续试炼的参考。”
他顿了顿,提醒道:“过程中,需谨守本心,星力浩瀚,莫要被其同化迷失。”
林轩点头,表示明白。他走到感星碑前,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凉的碑面上。
神识缓缓探出,融入其中。
轰!
仿佛一步踏入了无垠宇宙!周围不再是平台,而是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唯有远方无数星辰闪烁。但与之前传送时感受的宏大壮丽不同,这一次,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极致的“静”与“空”。
他的神识如同化作了一颗微尘,在这片星海中飘荡。需要去“感星”,去与那遥不可及的星辰建立联系,引动它们的力量。
他尝试运转《星辰初解》中的法门,放空心神,去捕捉那冥冥中的星辰波动。
起初,一片死寂。星辰依旧遥远,冰冷,仿佛对他这个闯入者漠不关心。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轩的心渐渐沉下。难道自己的资质,并不符合这观星台的要求?
不,不对。
他猛然惊醒。自己似乎走入了一个误区。过于刻意地去“寻找”,反而失去了“感应”的真谛。星辰并非死物,它们自有其呼吸与韵律。
他想起了星源谷底,那毫无保留向他敞开的星脉源力;想起了北辰星辉诛邪时,那煌煌正大的意志;想起了混沌珠演化万物、包容一切的混沌之意。
他的心神逐渐放松,不再强求,而是将自己融入这片星空,去倾听,去感受。
渐渐地,他“听”到了。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源自法则层面的波动。有的星辰炽热狂暴,有的星辰冰冷死寂,有的星辰生机勃勃,有的星辰暮气沉沉……
无数种不同的“星性”如同涓涓细流,涌入他的感知。
就是现在!
他心念一动,不再试图引动所有,而是选择了其中几道与他自身气息最为契合的星辰波动,以自身神识为引,以星脉源力为桥,轻轻“触碰”。
嗡——!
感星碑上,第一个凹坑骤然亮起,散发出温润的白色光芒。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当第五个凹坑亮起时,林轩感到神识传来一阵轻微的疲惫感。同时,那些星辰波动也变得杂乱起来,干扰着他的判断。
他稳住心神,混沌珠微微转动,一股清凉气流滋养着神识,同时帮助他梳理、辨析着那些纷乱的星性。
第六个……第七个……
点亮第七个时,压力骤增!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排斥他的感知,星辰变得模糊而扭曲。
林轩咬紧牙关,将自身对星辰的理解,对守护的信念,尽数融入神识之中,化作最坚定的锚点,强行去共鸣!
第八个凹坑,艰难地闪烁了几下,终于稳定地亮起!
只剩下最后一个!
然而,就在他试图冲击第九个星窍时,异变陡生!
那最后一个凹坑仿佛化为了一个黑洞,不仅拒绝他的感应,反而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他探入碑中的神识彻底吞噬!同时,一股混乱、暴虐、充满毁灭意味的星辰意念,沿着他的神识反向侵蚀而来!
是“蚀星之痕”的气息!这感星碑中,竟然也隐藏着一丝蚀星之力作为考验,或者说,是警示!
林轩心头凛然,却不慌乱。他早已非吴下阿蒙!
“北辰,定寰宇!”
他心中默念,识海中北辰星辉大放,稳固神魂,抵挡那毁灭意念的侵蚀。同时,混沌珠气息流转,将那股混乱吸力缓缓化去。
他不再强行冲击,而是转变方式,将一缕精纯的、蕴含自身意志的星脉源力,如同种子般,小心翼翼地送入那“黑洞”之中。
以自身的“生”,去面对“蚀”的“死”!
刹那间,那“黑洞”剧烈震颤起来,内部的毁灭意念与林轩的星脉源力激烈交锋、湮灭。最终,那缕微小的星脉源力如同在荒漠中扎下的根须,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并散发出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第九个凹坑,亮了!
虽然光芒远不如前八个璀璨,甚至有些摇曳,但它确实被点亮了!
唰!
林轩的神识被弹了出来,回归本体。他睁开眼睛,脸色微微发白,额头见汗,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九窍齐亮!
一旁的卫尘,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他深深看了林轩一眼,缓缓道:“九窍之感,已属上佳。更难得的是,你竟能化解最后一窍的‘蚀星之扰’,以自身星源点亮寂灭之窍……岩玄长老果然没有看错人。”
林轩调息片刻,平复了翻腾的气血,问道:“这感星试炼,可算通过?”
“自然。”卫尘点头,“你有三日时间休整巩固。三日后,可前往‘问心路’,进行下一项试炼。”
“问心路?”林轩看向卫尘。
卫尘目光投向平台更深处,那里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道漫长的、仿佛由星光铺就的阶梯,蜿蜒向上,直入渺茫深处。
“问心路,不问修为,只问本心。”卫尘的声音带着一丝肃穆,“踏其上,需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欲望与执念。能走过者,方有资格谈及‘守护’。”
林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星光阶梯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感星之后,便是问心。
这条通往“守护者”的道路,注定步步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