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会议室。
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持续了整整三分钟后。
终于，被一阵粗重的，压抑不住的喘息声，打破了。
是莱昂纳多。
这位联盟科学院的院长，人类最顶尖的科学家，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林文报告中，那张被特意放大的，门铃的照片。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狂热的，找到了毕生追求的，兴奋！
“一个造物……”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
“一个……以‘因果’为扳机……”
“以‘概念’为效果的……造物！”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状若疯魔地，大笑了起来！
笑声，在这空旷死寂的“白塔”里，显得无比刺耳，无比诡异！
“宇宙的终极造物学！这就是宇宙的终极造物学！”
莱昂纳多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双手撑在冰冷的会议桌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骇人的光芒！
他看向奥古斯都，近乎咆哮地喊道：
“我必须得到它！”
“奥古斯都！你听到了吗！我们必须得到它！”
“为了人类文明！”
奥古斯都静静地看着他。
那张万年不变的，如同古井般深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周围的空气，温度，却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骤然下降。
“莱昂纳多。”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坐下。”
仅仅两个字。
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无法抗拒的意志。
莱昂纳多的身体，僵住了。
他脸上的狂热，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他缓缓地，不甘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你说的都对。”
奥古斯都的声音，依旧平淡。
“那是一个超越了我们理解的，伟大的造物。”
“但是。”
他的目光，第一次，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一把能够刺穿灵魂的尖刀。
“你所谓的‘得到它’，具体是指什么？”
“派一支特种小队去拆卸？还是发射一枚战术导弹，将那栋楼夷为平地，然后从废墟里寻找碎片？”
“莱昂纳多，我警告你。”
“任何，试图去触碰那扇门的举动。”
“都等同于自杀。”
奥古斯都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们甚至不知道，那个门铃的‘规则’判定范围有多大。”
“我们甚至不知道，激怒祂的代价，是什么。”
“‘幽影’小队的下场，你看到了。他们甚至没有恶意，仅仅是潜入，就被‘规则’撕碎了一个A级星魂。”
“如果我们抱着‘夺取’的恶意过去……”
奥古斯都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出了最恐怖的结论。
“天海市，会从地图上，消失。”
莱昂纳多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理智，终于战胜了那病态的狂热。
他明白了。
那不是宝藏。
那是一颗放在人类文明枕头边上的，随时可能引爆的，反物质炸弹。
奥古斯都收回了目光。
他凝视着面前巨大的，天海市全息地图。
他的手指，在空中轻轻划过。
地图，不断放大。
三号街区。
A-17栋。
那个小小的，红色的坐标点，像是一根针，深深地，扎在他的瞳孔里。
他沉默了许久。
然后，接通了那条单线加密的通讯。
“‘观察者’。”
……
公寓里。
林文靠在墙上，刚刚平复了一点的心跳，因为这个声音，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首席。”
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他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然而。
通讯器那头传来的，却是一句让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指令。
“‘观察者’。”
奥古斯都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等级，提升至‘守护者’。”
守护者？
林文愣住了。
什么意思？
“核心目标，变更。”
“不惜一切代价，维持目标‘李辰’，当前的生活状态。”
“排除任何，可能惊扰他的，外部因素。”
“包括，来自星耀帝国的窥探。”
奥古斯都的语气，顿了顿，变得更加冰冷。
“也包括，来自联盟内部的，任何窥探。”
林文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这……这是让他，当双面间谍？
不。
这比双面间谍，还要恐怖一百倍！
他不仅要防备那些星耀帝国的疯子，还要防备自己人？防备像莱昂纳多那样，随时可能上头的科学家？
他怎么防？
用他的命去防吗？
“‘观察者’。”
奥古斯都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直接在他的灵魂中响起。
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与敬畏。
“记住。”
“你不再是，观察蚂蚁的人。”
“你是……”
“守护龙眠的，看门人。”
通讯，切断了。
林文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足足过了五分钟。
他缓缓地，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疼。
不是梦。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皱巴巴的香烟。
那是他戒了十年的东西。
他点燃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
他看着对面那扇紧闭的，破旧的铁门。
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的人生。
好像，已经走到尽头了。
……
夜，深了。
李辰刚刚洗漱完毕，从浴室里走出来。
客厅里，凤倾仙正抱着那个熔岩龙虾抱枕，眼巴巴地看着他。
李辰擦了擦头发。
“怎么了？”
凤倾仙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跑到他身边，伸出小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她抬起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李辰……”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烤小鸟……什么时候吃呀？”
又来了。
李辰有些头疼。
这丫头，好像就跟这个不存在的食物，杠上了。
他看着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不忍心直接告诉她“世界上没有这种东西”。
那太残忍了。
李辰沉吟了片刻。
他的目光，扫过厨房里，那套崭新的，散发着未来科技光泽的厨具。
又想到了那个新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顶级食材。
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形成。
他蹲下身，与凤倾仙平视。
“明天。”
他决定，用一种更高级的，更美味的，更真实的东西，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明天，给你做一道，比‘烤小鸟’好吃一百倍的东西。”
凤倾仙的眼睛，亮了一下。
“是什么？”
李辰想了想，从脑海里，翻出了一个刚刚从厨具说明书里看到的，旧纪元菜谱上的，时髦词汇。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带着一丝炫技冲动的弧度。
“分子料理。”
“五香烤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