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集团总部的中央空调刚吹出清晨的第一缕冷风，公告栏前就围满了人。实习生们举着手机拍新贴的研发中心招聘启事，没人再瞥一眼被覆盖大半的“萧淑妃违纪处理通报”——并购欺诈案落幕第七天，风波的余温早被更烈的躁动取代：李治康复归期已定，集团权力版图即将重绘，每个人都想在新棋局里抢个好位置。
武明空的办公室门从七点就敞着，咖啡杯底积着第三层残渣时，门口还排着三位部门负责人。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指尖无意识划过桌角那支母亲遗留的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像针，扎醒了混沌的大脑。刚和郑怀安敲定完玲珑专利的交接细节，桌上就堆着三份《研发资金优化方案》，手机震动不停，市场、财务、人事三大核心部门的未接来电在屏幕上叠成一串。
“武总监，这是研发中心上月的资金流向表，我按您的要求标了可疑项。”财务部新人周宇轻手轻脚进来，将报表放在桌角，衬衫领口还沾着未干的墨渍。他身后的李义府连忙补了句：“小周是许哥筛出来的，萧淑妃案里他主动捅了盛达贸易的异常流水，算咱们自己人。”
武明空抬眼扫过报表，周宇用红笔圈出的“研发设备采购溢价18%”格外扎眼，旁边还贴了张市场询价单，三家供应商的报价都比采购价低了近两成。她指尖点着报表边缘：“去查这家供应商的股东背景，顺便把近三年的采购合同全调出来。记住，跟着我做事，只认数据不认人情，就算是许敬宗推荐的，出了错一样滚蛋。”
周宇脸一白，攥着报表点头跑了出去，差点撞到门口的市场部调研主管赵晓。赵晓怀里抱着半尺厚的《新能源行业白皮书》，额头上渗着汗：“武总监，这是您要的竞品分析，我们加了三个通宵，把国内外十五家头部企业的技术参数、成本结构都扒透了。”
武明空翻开白皮书，扉页“机密”二字旁的签名龙飞凤舞，关键数据用彩色图表标注得清清楚楚。她想起三个月前，赵晓还是萧淑妃手下的边缘研究员，是他匿名给监察部发了“玲珑技术架构有篡改痕迹”的邮件，才让调查找到了突破口。“做得不错，”她抽出笔在扉页签上“同意转战略部”，“把郑博士团队的研发方向标出来，做个交叉对比，下班前给我。”
赵晓刚走，行政部的小张就端着新泡的咖啡进来，放下时特意说：“武总监，现在全公司都在传，您这次肯定要升副总了。好多老员工都托我问，能不能调去研发中心跟着您干。”
武明空没接话，只是瞥了眼小张胸前的工牌——这姑娘上周还在茶水间说她“心狠手辣逼走萧淑妃”。她端起咖啡抿了口，余光瞥见窗外王皇后的秘书正站在走廊尽头，对着她的办公室拍照。手机适时震动，许敬宗发来消息：“王皇后今早召集刘娟、吴涛开了三小时会，刚让秘书查赵晓的背景。另外，徐助理从医院回来了，直奔总裁办公室。”
武明空指尖敲击屏幕：“盯紧王系的人，徐助理那边不用拦，等他来找我。”她点开加密文件夹，“武系班底”四个大字下，李义府（研发技术）、许敬宗（监察信息）、令狐嘉（财务核心）的名字标着红色，周宇和赵晓的名字旁画着问号——这群人是她的助理，但也可能是引火烧身的隐患。
果然，半小时后徐助理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熨帖的灰色西装，手里捏着三份烫金封面的文件，笑容比平时更温和：“武总监，总裁在医院看了您处理并购案的复盘报告，很认可您的眼光。这三个关键岗位的候选人名单，想听听您的意见。”
武明空接过文件，指尖刚碰到纸张就识破了李治的心思。战略投资部总监管着集团的“钱袋子”，创新事业部副总监是她未来的左膀右臂，监察部副总监握着查错的“刀”——这三个位置的人选，本质是试探她会不会借机揽权、安插亲信。
“总裁身体还没痊愈就操心这些，真是辛苦了。”她翻开第一份名单，战略投资部候选人里，外部人选张涛的简历格外突出：十年新能源投资经验，操盘过三个回报率超30%的项目，备注栏里还写着“总裁初选”。创新事业部副总监的候选人里，李义府排在最后，前面两个都是王皇后的旧部。监察部副总监的名单里，王忠的名字旁标着“明泰案主查人”。
徐助理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端着咖啡却没喝，目光始终锁在她脸上。武明空指尖划过名单，缓缓开口：“战略投资部选张涛，他操盘的‘绿能科技A轮融资’我研究过，风控模型比内部候选人严三成，新能源赛道的资源也更广。创新事业部副总监选李义府，玲珑架构的漏洞是他最先发现的，跟郑博士的团队也磨合过，技术衔接没问题。监察部副总监选王忠，明泰案时他敢顶着压力上报董事长的亲戚，公正劲儿没人比得过。”
“武总监推荐的这几位，好像都不是……您的嫡系？”徐助理放下咖啡杯，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惊讶，“比如赵晓，这次并购案立了功，不给个核心岗位？”
武明空抬眼直视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徐助理，集团是做企业不是拉帮派。赵晓的调研能力强，但战略投资需要的是操盘经验，给他个副主管锻炼半年正好。要是因为他立了功就拔苗助长，不仅砸了集团的项目，也毁了他的前程——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不会做。”
她把名单推回给徐助理，补充道：“这只是我的建议，最终任免还是要总裁定夺。毕竟集团的事，从来不是某个人的一言堂。”
徐助理收起名单，起身时突然回头，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武总监，总裁让我转告您，这次并购案辛苦您了。他说，等他回来之后，希望您还能像现在这样，一门心思为他分忧解难，别被旁的事分了心。”
“旁的事”四个字像冰锥，扎在武明空心上。她攥着母亲的钢笔，指节泛白——李治分明知道她在查母亲的旧案，知道“惊蛰”项目的疑点，这句话是警告她见好就收。徐助理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后，她打开电脑里的“惊蛰”文件夹，里面只有母亲十年前的几张工作照，背景里模糊的“项目启动会”横幅，是唯一的线索。
手机再次震动，许敬宗发来消息：“徐助理回医院后，总裁把张涛的简历放在了最上面。另外，王皇后的秘书去监察部调赵晓的档案，被王忠拦下来了。”
武明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回复：“让赵晓把竞品分析直接给张阁老送一份，就说是我让他请教的。再告诉王忠，监察部副总监的位置，他配得上。”
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染成金色。武明空删掉刚写了一半的“惊蛰项目调查申请”，点开研发中心的招聘启事——在李治回归前，收敛锋芒、稳住阵脚才是最稳妥的选择。她清楚，帝国的版图上没有永远的功臣，只有永远的棋子，想要不成为被舍弃的那一个，就得先学会藏起自己的獠牙。
这时，周宇抱着一摞采购合同闯进来，脸色煞白：“武总监，查到了！那家溢价的供应商，法人是王皇后的远房侄子！”
武明空接过合同，翻到法人签名页，果然看到“王浩”两个字。她指尖轻轻敲击合同封面，眼神变得深邃——王皇后这是急着给自己铺路，还是故意露出破绽引她上钩？不管是哪一种，这场权力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拿起手机给许敬宗发了条消息：“把王浩的资金流水调出来，别惊动任何人。另外，备一份研发中心的预算表，我要去见张阁老。”
走出办公室时，走廊里的员工纷纷低头问好，眼神里满是敬畏。武明空挺直脊背往前走，脚步沉稳——她要的不是一个副总的位置，而是能查清母亲旧案的权力，是能在李氏集团站稳脚跟的底气。而这一切，都需要在即将到来的版图重构中，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