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纯粹的冰寒与死寂意志凝聚而成的焦点。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两个微型的黑洞，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与温度，只留下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感。
没有声音，没有移动，仅仅是被“注视”着，李明和灰鬃就感觉身体的血液几乎要凝固，思维运转变得如同陷入泥沼般迟滞。一种源自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带来的威压，如同整个哈洛加斯山脉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们的灵魂之上。
灰鬃这位身经百战的北地斥候，此刻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握着战斧的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却连抬起武器对抗这无形威压的勇气都难以凝聚。那不是恐惧，而是面对天灾、面对绝对零度般的死寂时，生命本能的战栗。
李明的情况稍好，但也好得有限。右臂内的世界石碎片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震颤着，散发出灼热的光芒，仿佛在对抗某种天敌。解析系统疯狂报警，视野中被一片代表“无法解析”、“极度危险”、“法则级威胁”的猩红色覆盖。
警告！检测到高阶法则级意识苏醒！能量层级超越当前解析上限！建议立即脱离接触！重复，立即脱离！
脱离？如何脱离？
那双冰冷的“眼睛”似乎只是随意地扫过他们，如同人类俯瞰脚边的蚂蚁。随即，目光落在了中央那座光芒剧烈闪烁、能量极度不稳定的冰晶簇上。
整个冰窟开始剧烈震动！穹顶的冰棱如同利剑般纷纷断裂、坠落，砸在镜面般的地面上，粉碎成漫天冰晶。地面上的坚冰出现道道裂痕，下方冻结的扭曲阴影仿佛在蠢蠢欲动。
冰晶簇内部，那幽蓝的光芒如同心脏般搏动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亮！被李明强行冲击而变得脆弱的能量链接枢纽处，暗红色的巴尔腐蚀能量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试图涌入，而原本的蓝色守护光芒则节节败退！
这古老的封印，本就因岁月和死灵法师的破坏而摇摇欲坠，李明那为了自保而进行的“精准”干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好！它要彻底苏醒了！而且状态极不稳定，巴尔的力量在趁机侵蚀！”李明瞬间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他们不仅惊醒了一个古老存在，还可能亲手将它推向了被腐蚀、堕落的深渊！
一旦这个蕴含恐怖冰霜与死亡法则的存在被巴尔完全控制，后果不堪设想！那将不再是区区冰骸猎杀者，而是一场足以冰封整个哈洛加斯山脉的灾难！
那双冰冷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一丝……波动？是愤怒？是被打扰的不悦？还是对那试图污染自身的暗红能量的厌恶？
无法分辨。
只见冰晶簇猛地向内收缩，所有的光芒瞬间凝聚到极致，仿佛化作了一个微型的蓝色太阳！随即——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荡在灵魂层面！
冰晶簇轰然炸裂！
但不是向外爆炸，而是向内坍缩！一个巨大的、由纯粹冰寒能量构成的漩涡出现在冰晶簇原本的位置，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声音、温度，甚至……空间都仿佛在扭曲！
恐怖的吸力传来！李明和灰鬃感觉自己像是狂风中的落叶，身不由己地被拖向那个死亡漩涡！
“抓住！”灰鬃目眦欲裂，将战斧狠狠劈入身旁一块巨大的岩石裂缝中，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李明的手腕！
两人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在足以撕裂灵魂的冰寒风暴和恐怖的吸力中苦苦支撑。皮肤表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冰层，血液近乎凝固，意识都开始模糊。
漩涡中心，那无尽的幽蓝深处，一个模糊的、由冰晶和阴影构成的巨大轮廓正在缓缓凝聚、升起。它散发着比之前那双“眼睛”更加完整、也更加恐怖的威压。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法则的具现化，一个概念的凝聚体——冰寒与死亡的化身！
它就是这远古寒冰核心的真正意识！正在挣脱束缚，降临于世！
而巴尔的腐蚀能量，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暗红色丝线，正疯狂地试图缠绕上那正在成型的轮廓，想要将其染上破坏与毁灭的色彩！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李明的秩序之力干扰了能量平衡，或许是巴尔腐蚀的刺激，又或许是这古老意识本身残存的、对封印它之人的憎恨……那刚刚凝聚的恐怖存在，似乎将一部分注意力，投向了它感知中最近的两个“干扰源”——李明和灰鬃！
一股远比吸力更加可怕、更加针对性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矛，跨越空间，直接刺向两人的灵魂！
灰鬃发出一声闷哼，抓住李明的手猛地一松，眼神瞬间涣散，似乎灵魂都要被冻结、剥离！
李明也感觉自己的思维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狱，解析系统的光芒急剧黯淡，意识边缘开始被黑暗吞噬……
绝望之际——
李明右臂的世界石碎片，仿佛被这同源而出却又走向极端的冰寒死亡法则彻底激怒，猛然爆发出超越以往任何一次的光芒！一股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存在与秩序本源意味的力量，如同最后的壁垒，死死护住了李明的核心意识！
同时，因为他与灰鬃身体的接触，这股力量也微弱地传导了过去，让几乎灵魂离体的灰鬃猛地一个激灵，恢复了一丝清明！
“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决绝！
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趁着这个恐怖存在尚未完全凝聚、注意力被巴尔腐蚀和内部分歧牵扯的瞬间，逃离这里！
灰鬃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将战斧从岩缝中拔出，同时一脚狠狠踹在李明身后，将他推向远离漩涡的矿道方向！他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向后翻滚！
“走！！”
李明借着这一踹之力，如同炮弹般射向来的的矿道入口。他回头，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灰鬃挣扎着爬起，头也不回地冲向另一个方向，试图引开可能的追击，以及那漩涡中心，已经凝聚出模糊手臂轮廓、正缓缓抬起、指向他们的……冰寒死神！
轰隆！
一块巨大的、被震落的钟乳石砸落在矿道入口附近，几乎将通道封死！
李明不敢再看，咬紧牙关，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榨取出来，沿着黑暗曲折的矿道，拼命向上奔跑！
身后，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凝视似乎紧紧跟随着，如同附骨之疽。冰窟方向传来的震动和能量咆哮声，仿佛地狱的丧钟。
他不知道灰鬃能否活下来，不知道那苏醒的古老存在最终会如何，不知道巴尔的阴谋是否得逞。
他只知道，必须活下去！必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带回哈洛加斯！
地底的噩梦已经惊醒，而圣山的危机，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