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兔一听外面有五个人堵着,心都凉了半截。这阵仗,别说混出去了,露个头都难!他刚扒拉了两口炒饭,也没啥胃口了,看着齐新丽:“新丽,啥办法?现在这情况……”
齐新丽眼神里闪着光,压低声音,凑得更近:“后厨!我们酒店后厨每天凌晨四点多,要送新鲜蔬菜肉类的车来。那车就停在后巷,司机把货卸在后门口就走了,由我们酒店的人自己推进去。那时候天还没亮透,后巷也没什么人,灯光也暗。” 她指了指李守兔身上那件酒店的员工t恤,“你就换上这个,再套个厨师的白大褂(我办公室有备用的),戴上厨师帽,把脸压低点。等送菜的车来了,你就混在接货的人堆里,帮着推那个装菜的大塑料筐!把筐推得高高的,挡住脸!推过卸货区,进了后厨的门,里面人多眼杂,你找机会从员工通道溜出去!后巷连着东风里另一片更杂乱的巷子,地形你熟,钻进去他们就难找了!”
李守兔眼睛一亮!这法子听起来有门儿!利用送菜的时间和混乱的环境,伪装成酒店员工……他以前卖兔子也常走后门,对酒店后厨这套流程有点印象。“可是……新丽,这能行吗?万一被认出来……”
“认什么认!” 齐新丽瞪了他一眼,带着点小经理的泼辣劲儿,“送菜那会儿都忙着呢,谁有功夫仔细看一个推筐的?再说,天蒙蒙亮,灯光又不好。关键是你要自然点,别鬼鬼祟祟的!就当自己是新来的帮厨,闷头干活!只要混过卸货那几分钟,进了后厨的门,机会就大了!我到时候会在后门附近‘监工’,帮你看着点!”
李守兔看着齐新丽笃定的眼神,心里踏实了不少。这姑娘,几年不见,真是出息了,遇事不慌,脑子转得快。“行!听你的!” 他用力点点头,把剩下的炒饭几口扒拉完,又灌了半瓶水下去,补充体力。
“现在才晚上十点多,离送菜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齐新丽看了看表,“你就在这儿待着,尽量睡会儿,养足精神。外面有我盯着,他们不敢硬闯。我去外面转转,安抚一下前台,顺便看看那帮人还在不在门口杵着。”
李守兔哪睡得着?但知道现在必须保存体力。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办公室隔音不太好,能隐约听到外面大堂的动静,还有齐新丽偶尔传来的、带着职业微笑的说话声。他竖起耳朵,捕捉着门外走廊的脚步声,时刻警惕着。
时间过得又慢又快。熬到凌晨三点多,李守兔感觉自己像在油锅里煎了一遍。外面大堂彻底安静了,只有值班保安偶尔巡逻的脚步声。齐新丽中间进来过一次,给他带了点面包和水,告诉他门口那几个人还在,不过换了一班,靠在车里打盹呢,但肯定没放松警惕。
“快了,再坚持一会儿。” 齐新丽小声给他打气,自己也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很亮。她又拿出一件干净的白色厨师长褂和一顶厨师帽,“给,待会儿换上。帽子戴低点。”
凌晨四点刚过,齐新丽再次闪身进来,神色严肃:“车快到了!准备!”
李守兔一个激灵站起来,迅速脱掉外面的夹克(里面还是那件酒店t恤),套上肥大的白色厨师褂,又把那顶高高的厨师帽使劲往下压了压,帽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干活的人。
“走!” 齐新丽拉开门,带着他快速而无声地穿过安静的走廊,没有坐电梯,而是从后面的员工楼梯下到一楼。楼梯间昏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
到了一楼,齐新丽没有直接去后门,而是先拐进旁边一个亮着灯的小房间,里面有两个值夜班的保安在看监控。齐新丽进去,故意大声说:“老张,老王,送菜的车马上到了,我去后门看着点,你们也精神着点啊,最近听说不太平。” 这是给李守兔打掩护,也是给保安提个醒,让他们别太关注后门。
“好的齐经理!” 保安应了一声。
齐新丽这才带着李守兔,推开一扇厚重的防火门,一股带着湿气和凌晨寒意的风立刻灌了进来。门外是一条狭窄的后巷,头顶一盏昏黄的路灯,光线很差。巷子一头被堵死,另一头通向更深的居民区。一辆中型厢式货车正倒着开进来,车尾对着酒店的后门。
司机跳下车,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打着哈欠:“齐经理,早啊!今天菜到了!”
“早,王师傅,辛苦。” 齐新丽语气如常,迎了上去,同时用眼神示意李守兔跟上。
后门里面也出来两个睡眼惺忪的帮厨小伙子,显然是刚被叫醒。
王师傅打开车厢后门,里面是堆得满满的塑料菜筐和装着肉类的泡沫箱。他招呼着:“来,搭把手卸货!”
两个帮厨小伙子嘟囔着上前。这时,齐新丽很自然地侧身,对跟在身后的李守兔(在昏暗光线下,他这身打扮并不显眼)说:“哎,那个新来的,你也别愣着,帮着推筐!快!”
李守兔心领神会,立刻闷着头,快步走到车尾。他学着那两个帮厨的样子,抓住一个堆满了蔬菜、又大又沉的塑料筐的把手。这筐是真沉!他憋着一口气,用力往外拖。
“用点力啊!没吃饭啊!” 其中一个帮厨小伙子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也没多看他。
李守兔不吭声,低着头,把筐使劲往外拖。沉重的筐子挡住了他大半边身子和脸。他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蹦出来。他不敢抬头,只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巷口方向。昏暗中,似乎看到巷口停着的那辆黑色轿车里,有人影晃动了一下!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快点快点!别磨蹭!” 齐新丽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点催促,也带着点掩盖紧张的严厉。她站在后门里面一点,看似在指挥,目光却紧紧盯着巷口和正在卸货的几人。
李守兔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把那个沉重的菜筐从车厢里拖了下来,车轮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噪音。他推着筐,刻意把身体缩在筐后面,朝着后门方向推去。每一步都感觉踩在刀尖上。
另外两个帮厨也各自推着筐或抱着箱子,跟在他后面。巷子里只有推车的声音和司机的指挥声。
就在李守兔推着筐快要接近后门口时,巷口那辆黑色轿车的车门突然“砰”地一声打开了!灰色夹克男和一个同伙跳下车,快步朝这边走来!他们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正在卸货的几个人!
李守兔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两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自己!他死死低着头,把帽檐压得更低,双手因为用力推车而青筋暴起,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继续闷头往前推。
“喂!干什么的?” 灰色夹克男的声音在寂静的后巷响起,带着明显的质问。
正在指挥卸货的司机王师傅一愣,转头看向他们:“送菜的!怎么了?”
齐新丽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她立刻从后门里走出来,挡在了灰色夹克男和卸货区之间,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但语气很硬:“又是你们?这大半夜的,在我们酒店后巷转悠什么?还让不让人干活了?王师傅,别理他们,抓紧时间卸货!”
灰色夹克男没理齐新丽,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推着沉重菜筐、一直低着头的人影。那人穿着厨师服,动作看着有点笨拙,但身形……似乎有点像!
“你!推筐的那个!把头抬起来!” 灰色夹克男指着李守兔,厉声喝道!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个帮厨小伙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司机王师傅也皱起了眉头。齐新丽的心猛地一沉!
李守兔推筐的动作僵住了!怎么办?抬头?肯定暴露!不抬?对方更怀疑!跑?根本来不及!巷口被他们堵着,后门里面……他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齐新丽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推了李守兔推着的那个菜筐一把!筐本来就沉,被她这一推,重心不稳,加上地面坑洼,整个筐“哗啦”一声侧翻了!里面的西红柿、土豆、包菜滚了一地!
“哎呀!你怎么搞的!笨手笨脚的!” 齐新丽立刻拔高声音,对着李守兔劈头盖脸地训斥起来,“连个筐都推不好!你是新来的就了不起啊?这菜都摔坏了!你知道这多少钱吗?扣你工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捡啊!” 她一边骂,一边弯下腰,看似气急败坏地去捡地上的菜,身体却巧妙地挡在了李守兔和灰色夹克男之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灰色夹克男和他同伙也愣了一下。看着满地狼藉的蔬菜和那个被骂得狗血淋头、慌忙弯腰捡菜、帽檐压得更低的“帮厨”,他们心里的怀疑似乎被打断了一下。这人看着确实笨手笨脚,不像他们追的那个滑得像泥鳅的李守兔?
“喂!问你话呢!聋了?” 灰色夹克男还不死心,又吼了一句。
李守兔被齐新丽这一通骂和推搡,反而清醒了!他知道这是齐新丽在给他创造混乱和机会!他立刻学着唯唯诺诺的样子,头都不敢抬,用带着点乡下口音的含糊声音应道:“对……对不起经理!我……我这就捡!这就捡!” 他手忙脚乱地蹲下去,胡乱地扒拉着地上的土豆西红柿,帽子都快掉下来了。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添乱了!” 齐新丽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气得不轻,又转头对那两个看傻眼的帮厨小伙子吼道,“你们俩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帮忙把剩下的货推进去!还有你!” 她又指着李守兔,“把地上这些烂菜叶子收拾干净!弄不完别下班!”
两个帮厨小伙子赶紧推着剩下的筐往门里走。李守兔则继续蹲在地上,狼狈地收拾着残局。
灰色夹克男皱着眉,看着眼前这混乱又鸡飞狗跳的场面。那个“帮厨”窝囊的样子,实在不像他们要抓的人。而且齐新丽这女人,泼辣得很,真要硬来,她肯定报警。他看了看表,又看看巷口,犹豫了一下。
“妈的,晦气!” 他低声骂了一句,对同伙使了个眼色,“走!到前面盯着去!他跑不了!” 他认定李守兔还在酒店里,可能想趁乱从后门溜,但这会儿后门这么乱,他肯定不敢出来。不如去前面正门死守。
看着灰色夹克男两人骂骂咧咧地转身朝巷口走去,齐新丽和李守兔几乎同时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冷汗都湿透了里衣!
司机王师傅摇摇头,也懒得管这闲事,把最后一点货搬下车,跟齐新丽打了声招呼,开车走了。
齐新丽看着灰色夹克男消失在巷口,立刻压低声音,急促地对还在装模作样捡菜的李守兔说:“快!别捡了!趁现在!从后门进去,穿过冷库旁边那条员工通道!通道尽头有个小门,出去就是东风里西三巷!快走!”
李守兔猛地抬起头,帽檐下,他看向齐新丽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决绝。他没时间多说,只重重地点了下头,把手里一个烂土豆一扔,像只离弦的箭,猛地窜进了酒店后门!
后门里面灯光稍亮,他不敢停留,按照齐新丽说的方向,低头快步疾走。冷库的寒气扑面而来,旁边果然有一条狭窄的、堆着杂物的员工通道。他一路冲到尽头,果然看到一扇不起眼的、刷着绿漆的小铁门。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铁门!
外面,是更深、更杂乱的东风里西三巷!凌晨的冷风带着自由的气息灌了进来!天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李守兔没有丝毫犹豫,闪身出去,反手轻轻带上门,身影瞬间消失在迷宫般的小巷深处。像一滴水,终于融入了属于他的江湖。
巷口,黑色轿车里,灰色夹克男正烦躁地抽着烟。对讲机里传来其他蹲守点同伴的询问:“后门有动静没?”
“没有!妈的,摔了一地菜,乱糟糟的,那小子肯定还在里面憋着呢!盯死正门和所有出口!” 灰色夹克男狠狠掐灭了烟头。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盯着的“瓮”里,那只狡猾的兔子,早已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了。
酒店后巷,齐新丽看着李守兔消失的方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这才感觉到双腿有些发软。她看着满地狼藉的蔬菜,无奈地笑了笑,但眼神里却有一丝如释重负。她掏出手机,飞快地删掉了和李守兔相关的所有通话记录和信息。她知道,这场风波,对她来说,可能才刚刚开始。但她不后悔。
逃脱后的李守兔会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