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何雨水就坐在了技术室的小桌前。电脑屏幕亮着，她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把“修水泵”这条任务从待办列表拖到了“今日优先”栏。她看了眼时间，六点零五分，比预定上线早了五分钟。
她按下发送键，一条通知跳了出来：“四合院管理App已启动，请住户通过语音或文字提交维修需求。”
话音刚落，广播响了。
“各位街坊注意啦！现在开始可以用手机报修了！灯不亮、水管堵、电闸跳，全都拍个照或者说一声就行！”赵建国站在院中间举着喇叭喊，“不会用的找各楼联络员，名单贴在公告栏第一行！”
三大爷端着搪瓷缸子走出来，听见广播愣了一下。他低头看看自己刚领的新手机，又抬头看看公告栏那张纸，嘀咕了一句：“这玩意儿真能顶事？”
没过十分钟，王奶奶家就来了消息。
“小赵啊！我家那灯忽明忽暗的，闪得我脑仁疼！”电话里声音挺急，“像是有鬼在眨眼睛！”
赵建国记下门牌号，回屋拎起工具包就往外走。路上碰见李婶抱着孩子，也拉着他说：“厨房昨晚跳闸后就没电了，奶粉都热不了。”
“别急，排上了。”赵建国掏出手机点开App，把两条信息都标成红色紧急。“先去王奶奶那儿，电路问题不能拖。”
他到的时候，老人正坐在床边揉太阳穴。屋里那盏白炽灯确实一跳一跳地闪，像快断气似的。
赵建国打开检测仪，贴在墙角插座上扫了一圈，数值跳了几下。他拆开开关盒，发现接线柱松了，铜丝都发黑。拧紧螺丝，换了个新接口，再一推闸——灯稳稳地亮了。
“好了。”他擦了把手上的灰。
王奶奶凑近看了看灯泡：“哎哟，这下不闪了！你这小机器还真灵？”
“仪器加手艺。”赵建国笑了笑，“您以后直接在手机上说话就行，不用跑腿喊人。”
刚出门，App又震了一下。张大爷发来一段语音：“厕所下水道冒臭水！踩一脚地都软乎！”
赵建国调出地图，显示这个任务离当前位置最近。他拐去仓库拿通管子，半路碰上贾东旭临时拉起来的技术互助组。两人一组拿着扳手和万用表，正准备去查公共电箱。
“你们先去处理电力总控。”赵建国把张大爷的任务转过去，“这个归他们。”
派单系统自动推送了距离最近的三个人。十分钟后，有人在群里回传照片：一根油腻腻的铸铁管被撬开，里面塞满了头发和肥皂渣。
“清出来就好。”赵建国回复。
中午前，App已经收到十七条报修信息。有说水龙头漏水的，有反映暖气片不热的，还有人抱怨楼道声控灯失灵。赵建国带着人跑完东厢房跑西院，脚底板都发热。
何雨水在技术室没挪窝。她盯着后台数据，发现有几个老人说话太轻，系统误把“修门锁”听成了“修蘑菇”。她赶紧加上本地口音识别模块，重新训练语音模型。
下午两点，她走出屋子透气，看见赵建国蹲在槐树底下啃馒头。
“吃口热的吧？”她说。
“顾不上。”他咽下一口干粮，“李婶家电路查清楚了，主线老化，得换线槽。你那边怎么样？”
“运行还算稳。”何雨水坐下，“现在的问题不是技术，是大家还不习惯。很多人还是宁愿敲门喊人。”
“慢慢来。”赵建国喝了口水，“关键是头几天得让人看到效果。”
话刚说完，手机响了。三大爷发来一条语音：“我试试你说的那个‘一键上报’……嗯……我要修水泵！对不对？”
两秒后，系统自动回复：“任务已登记，编号019，预计两小时内处理。”
老头自己念了一遍，咧嘴笑了：“嘿，还真行！”
他拿着手机走到水泵房门口等。不到四十分钟，维修的人就到了。换了轴承，加了润滑油，哗啦一声，水压恢复正常。
晚上七点，赵建国终于坐进技术室。何雨水正在整理日志。
“今天一共接了二十三单。”她指着屏幕，“完成二十二，只剩老周家收音机接触不良那个还没修好，明天顺路就能搞定。”
“平均多久响应？”
“二十七分钟。”
赵建国点点头。他打开系统总览页面，忽然看见一行提示浮在右下角：
“首个社区级物联网构建完成。”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句话看了几秒。
外头传来脚步声，三大爷又来了。这次他手里拿着手机，脸上有点得意。
“我刚才试了第二回。”他说，“报了个假任务——说我家猫钻灶台里出不来。结果你们真派人去了？”
何雨水一愣：“真去了？谁去的？”
“小刘。”三大爷嘿嘿笑，“他到门口才发现猫根本不在厨房，在房顶晒太阳呢。”
屋里人都笑了。
“那说明系统反应快。”赵建国说，“就算误报，也能立刻调动人力。”
“可别天天整这出。”何雨水摇头，“资源有限，得用在刀刃上。”
“我知道。”三大爷摆手，“我就想看看你们这‘电脑子’灵不灵。现在我算明白了，它不光记事快，还能分轻重缓急。”
他临走前站在门口说了句：“以前觉得机器冷冰冰的，现在看，它背后还是人在管事。只要人心热，机器也能办事。”
灯光渐暗，院子里安静下来。几家窗户还亮着，偶尔传出孩子问“爸爸手机怎么按”的声音。有人在试着录语音报修，一遍不行就再来一遍。
何雨水关掉主机，没走。她翻开笔记本，上面记满了用户反馈：字体太小、按钮太多、老人怕按错……
她拿笔圈出几个重点，准备明天改。
赵建国站在院中抬头看路灯。那是他今天修的第三盏灯，现在稳稳地亮着，照着水泥地一片明亮。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App界面干净简洁，所有任务状态都是绿色已完成。
远处传来打哈欠的声音，一个维修队员扛着工具箱往家走。路过时冲他挥了挥手。
赵建国回了个手势。
他转身走向技术室，门没关严，透出一点光。何雨水还在写东西，背影伏在桌上。
赵建国刚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新消息来自系统：
“检测到异常设备接入局域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