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之上,万年一度的蟠桃盛会,终于如期而至。
这一日,整个三十三重天都沐浴在前所未有的祥瑞光华之中。
金钟撞动,天鼓鸣响,万仙来朝。
但见那——
瑶台铺彩结,宝阁散氤氲。
凤翥鸾翔形缥缈,金花玉萼影浮沉。
一座座琉璃亭台悬浮于七彩祥云之上,仙娥捧着玉液琼浆穿梭如织,力士扛着龙肝凤髓往来不绝。
受邀的诸路神仙,或驾祥云,或乘仙鹤,或骑异兽,谈笑风生,陆续抵达瑶池仙境。
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等各方大能,皆遣化身或使者前来,可谓群仙云集,盛况空前。
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三人,亦以“特邀”宾客的身份,位列仙班。
只是他们的座位被安排在较为靠外的区域,显然天庭对此番“合作”仍心存顾虑,不欲他们过于靠近核心。
八戒看着满桌的珍馐美馔,尤其是那些晶莹剔透、仙气缭绕的“无忧仙果”和香气四溢的“忘忧琼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搓着手低声道:“大师兄,你看那果子、那酒……咱们要不要……”
孙悟空端坐席间,神色平静,混沌之眸却已如同最精密的罗网,悄然笼罩了整个瑶池会场。
他传音告诫:“八戒,管住你的嘴。今日之宴,非比寻常,入口之物,需万分谨慎。”
沙僧亦神色凝重,低声道:“二师兄,忍一忍。大局为重。”
八戒只得悻悻然收回目光,抓起一个看似普通的蟠桃狠狠咬了一口,嘀咕道:“俺老猪晓得轻重!不就是演戏嘛……”
此刻,玉帝与王母娘娘驾临,端坐于最高处的龙凤宝座之上,接受万仙朝拜。
盛会正式开始,仙乐奏响,霓裳起舞,一派歌舞升平的极乐景象。
孙悟空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忙于调度、穿梭于各席之间、笑容温婉得体的百花仙子身上。在他的感知中,随着宴会进行,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源自“无忧琼浆”与“无忧仙果”的奇异能量,正伴随着仙乐与欢声笑语,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在场绝大多数仙神的心神。
他能看到,一些品阶较低、或心志本就不够坚定的仙官,眼神已开始变得迷离,脸上洋溢着过于放松和愉悦的笑容,对百花仙子投去的目光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好感与推崇。
甚至连部分地位较高的仙家,眉宇间的警惕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淡化了许多。
“好厉害的魔瘴……”孙悟空心中暗凛。这百花仙子,不,是惑心魔母,竟是打算借这蟠桃盛会,将天庭大半仙神都置于其影响之下!
其野心之大,手段之毒,可见一斑。
他按捺住立刻动手的冲动,耐心等待着。
他在等一个确凿的证据,等那“幽冥血玉”可能出现的时机,更在等这魔母自己按捺不住,露出更大的破绽。
宴会进行到高潮,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就在这时,百花仙子手持玉壶,莲步轻移,亲自为端坐前列的几位帝君、道祖斟酒。
当她行至太上老君座前时,动作似乎格外轻柔谨慎,指尖在那壶嘴上微不可察地轻轻一弹。
孙悟空混沌之眸骤然收缩!
他清晰地看到,一缕比之前更加凝练、几乎化为实质的暗金色流光,自百花仙子指尖溢出,融入了即将倒入老君杯中的琼浆!
这一缕魔瘴,其精纯度与隐蔽性远超之前散布的那些,其目标直指这位道门祖师!
她想控制太上老君?!
若让其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就在那蕴含特殊魔瘴的琼浆即将落入杯中之际,一直看似昏昏欲睡、神游天外的太上老君,那握着拂尘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
一道无形无质、却玄奥至极的清光自其袖中一闪而逝。
孙悟空敏锐地感知到,那缕即将入酒的暗金色魔瘴,竟在接触到杯沿的前一刹那,如同冰雪遇阳般,悄无声息地消融、瓦解了!
而百花仙子似乎毫无所觉,依旧面带温婉笑容,为老君斟满了酒杯。
老君端起酒杯,向百花仙子微微颔首,随即一饮而尽,神色如常。
孙悟空心中剧震!
太上老君……他察觉了!
而且轻易便化解了那缕特殊的魔瘴!
这位道祖,果然深不可测!
他是在静观其变?还是另有谋划?
百花仙子见老君饮下仙酿,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色,转身又去为其他尊神斟酒。
这一幕,除了拥有混沌之眸的孙悟空和可能心知肚明的太上老君,再无第三人察觉。
孙悟空心念电转。
老君的态度暧昧,但至少表明他并非魔母同党,甚至可能早已察觉异常。
这让他心中稍定。
他继续耐心等待。
他知道,魔母既然敢对老君下手,其图谋定然不止于此。
这蟠桃盛会,必定还有后手。
果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百花仙子翩然行至场中,向玉帝与王母盈盈一拜,声音清越动听:
“陛下,娘娘,今日群仙欢聚,实乃三界幸事。小仙不才,近日偶得一番感悟,创出一支‘百花朝圣舞’,欲借盛会呈献,以娱圣心,以贺升平,愿我天庭,永享安乐,仙福永昌!”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随即爆发出阵阵喝彩与期待之声。
尤其是那些已被魔瘴影响的仙神,更是鼓掌欢呼,情绪热烈。
玉帝与王母亦是含笑点头允准。
孙悟空眼中精光爆射!
来了!
这所谓的“百花朝圣舞”,定然就是魔母真正的杀招!
他全身混沌之气暗自提聚,已做好了随时发难的准备。
只见百花仙子立于瑶池中央,周身仙光缭绕,百鸟朝凤霓裳无风自动。
她双臂缓缓舒展,如同花苞绽放,随即,曼妙的身姿开始舞动起来。
起初,舞姿优美,与寻常仙舞并无二致,引得众仙如痴如醉。
但随着舞蹈进行,她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诡异,那舞姿之中,竟隐隐蕴含了一种勾魂摄魄、引动心底欲望的魔力!
与此同时,她发间那顶百花冠中心,一枚看似是花蕊点缀的、毫不起眼的淡粉色玉石,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与魔瘴同源,却更加古老阴邪的波动!
幽冥血玉!
孙悟空瞳孔骤缩!
那枚淡粉玉石,赫然就是第三块幽冥血玉!
竟被她如此大胆地藏在冠冕之上,置于众目睽睽之下!
此刻,随着舞蹈与血玉力量的结合,那弥漫全场的魔瘴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变得活跃而富有侵略性!
无数肉眼难见的粉色光点,如同飞蛾扑火般,朝着在场所有仙神飘去,试图钻入他们的眉心识海!
仙乐变得靡靡,瑞霭染上桃色,整个瑶池会场的氛围,陡然变得暧昧而危险起来!
一些仙神眼神彻底迷醉,面露痴态;另一些则眉头紧锁,运功抵抗,但显然极为吃力;就连玉帝与王母,脸上也露出了些许不适之色。
“就是此刻!”
孙悟空不再犹豫,霍然起身!
周身压抑的混沌光焰轰然爆发,灰色的气流冲天而起,瞬间驱散了周遭的粉色光点与靡靡之音!
“妖孽!还敢作祟!”
他声如惊雷,炸响在已然有些沉沦的瑶池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