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炎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膀重新放松。
“林大师的手段，卫炎早有耳闻，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未动的茶，将茶汤倾倒在茶盘上，动作很是沉稳。
“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卫炎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沉稳，他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
文件夹很厚，边角已经磨损，封面上用红色字体标注着两个字：绝密。
“我们想委托您的，是一桩悬了五年的案子。”
他打开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个密封的物证袋。
袋子里，是一叠现场照片。
卫炎将照片推到林玄一面前。
“五年前，海城，云顶山庄别墅区。户主，周宏业，本地的地产大亨，身家百亿。”
“案发当晚，周宏业与他的妻子，还有三个未成年的子女，一家五口，一夜之间，全部在家中死亡。”
林玄一的目光落在照片上。
照片的场景是一间极为奢华的卧室。
死者倒在各处，姿态安详，脸上甚至还带着临死前的微笑。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干瘪，紧紧贴着骨骼。
“现场没有搏斗痕迹，没有外伤，没有中毒迹象。”卫炎的语调很是平静“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他们的身体机能，就像是被某种东西，一口气抽干了所有生命力。”
“这案子当时轰动一时，警方查了两年，毫无头绪。之后，案件被移交到第九处。”
卫炎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几年来，第九处动用了所有资源，同样一无所获，它成了我们内部，最头疼的一件悬案。”
林玄一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照片。
卫炎见状，从文件夹里取出了第二件东西。
那同样是一个真空密封的物证袋。
袋子里，装着一枚玉佩。
“这是在案发现场，从男主人的贴身衣物里找到的，也是整个现场唯一一件，我们觉得不对劲的东西。”
卫行将物证袋推了过去。
林玄一的目光，落在了那枚玉佩上。
那是一枚看似普通的平安扣玉佩，材质是上好的和田青玉，油润通透。
但在玉佩的内部，隐约有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黑线，像一条沉睡的虫子，盘踞在中央。
这丝黑线，普通人就算用放大镜也难以发现，但在林玄一的眼中，它散发出的，是一股凝如实质的阴冷与怨毒。
她伸手，隔着物证袋，用两根手指将那枚玉佩捏了起来。
她闭上了双眼。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整个人仿佛瞬间与外界隔绝。
雅室内陷入了死寂。
卫炎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一分钟。
卫炎感觉空气似乎变得粘稠了一些。
两分钟。
他似乎听到了某种细微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哭嚎声，但那声音一闪即逝，快到让他以为是错觉。
刚到第三分钟。
林玄一睁开了眼睛。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竟映出了一丝淡淡的怜悯，和一丝冰冷的厌恶。
“这不是普通的谋杀案。”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卫炎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养小鬼反噬。”
卫炎瞳孔收缩，握着文件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周宏业为了求财，从一个南洋术士手里，请了五鬼运财的邪术。他将五个横死孩童的怨灵，饲养在这栋别墅里，供奉它们，驱使它们为自己搬运财运。”
“但是，他太贪心了。”
“小鬼的力量越来越强，他的欲望也越来越大，最终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饲养不当，自食恶果，他一家五口的精气，都被那五个失控的小鬼，当成了最好的养料。”
林玄一指了指那枚玉佩。
“这东西，不是护身符，是用来镇压小鬼的容器之一。现在，它里面只剩下五个小鬼最纯粹的怨气。”
卫炎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困扰他们多年的案子，无数专家学者的分析，竟然被她用三分钟时间，解释得一清二楚。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抓住了一个关键问题：“那个南洋术士呢？他在哪里？”
林玄一缓缓摇头。
“他三年前，就已经死于一场车祸意外了。”她淡淡说道，“小鬼反噬，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这个始作俑者。”
卫炎的心沉了下去。
线索又断了？
“不过。”林玄一话锋一转。
卫炎猛地抬起头。
“在案发现场，除了周宏业一家五口之外，还有第六个人的气息。”
“一个孩子，他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一切。”
“但他活了下来。”
“他是周宏业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