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佛堂,青烟袅袅。
徐嬷嬷垂首立于一侧,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回禀太后,郡主私自去了塞北。”
“北胤太子将其掳至军营,二人共度三日,期间……北胤太子对郡主颇为照拂。”
蒲团上,太后萧沉月凤眸紧闭,手中缓缓捻动一串檀木佛珠,神色无波。
“不过是个男人,哀家还输得起。”她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片刻后,却缓缓睁开眼,眼底寒芒乍现,哪有半分平日里的慈爱。
“只是欢儿这孩子,近来是越发淘气了,竟敢背着哀家,跑去那等刀光剑影之地玩耍。”
她指尖用力,佛珠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让无为子引动噬心咒。总要让她知道疼,才会学乖。”
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冷酷。
“是。”徐嬷嬷心领神会,躬身退出了佛堂。
殿内重归寂静。
萧沉月缓缓起身,手中那串檀木佛珠应声而断,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萧煜……”她低声念着北胤太子的名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敢借哀家之手除掉萧楚,转头竟觊觎上了哀家的欢儿……真是好得很。”
“就不知,没了哀家的助力,你那北胤的皇位,还能不能坐得稳当!”
她转身,步入殿内隐秘的暗室。
夜明珠柔和的光晕照亮了墙壁上悬挂的一幅画卷,画中女子眉眼含笑,竟与盛卿欢有七分神似。
萧沉月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画中人的脸颊,眼神变得痴迷而狂热,喃喃低语:
“念念,你看着……哀家很快就能在这里,开创属于我们的理想国度了……”
郡主府,寝殿内灯火通明。
盛卿欢正于睡梦之中,心口骤然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
仿佛有千万只蚁虫同时啃噬心脉,痛得她瞬间蜷缩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呃……”她紧咬下唇,试图抑制痛苦的呻吟,却仍是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从床榻上翻滚下来,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响。
“郡主!”守在外间的兰溪闻声推门而入,见此情景吓得魂飞魄散。
带着哭腔冲上前,手忙脚乱地想将她扶起,“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盛卿欢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冷汗瞬间浸透了鬓发。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指向案几:“手串……观星阁……找国师……”话音未落,便已晕厥过去。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白影如风般卷入寝殿。
“欢儿!”云溯一眼便看到地上蜷缩的人儿和她唇边刺目的血迹,心猛地一沉。
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安置在榻上,指尖迅速搭上她的腕脉。
脉象虚浮紊乱,却依旧是她旧疾缠身的表征,并无中毒或被内力所伤的迹象。
可看她痛至痉挛的模样,绝非寻常。
盛卿欢已疼得意识模糊,下唇被咬得鲜血淋漓。
云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指递到她唇边,任由她死死咬住。
另一手迅速抵住她后心,精纯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她体内,试图安抚那肆虐的痛楚。
“那老妖婆……究竟又用了什么阴毒手段!”他眼底寒意凛冽,低声咒骂。
直到怀中人紧蹙的眉心稍稍舒展,陷入昏睡,云溯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
他吩咐兰溪打来热水,亲自为她褪去被冷汗浸湿的外袍,用温热的帕子细致地擦拭她额间、鬓角、颈项的冷汗。
凝视着她苍白脆弱的睡颜,云溯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怒意与心疼。
他俯身,在她微凉的额间印下一个轻吻,旋即转身,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司珩,欢儿出事了。”云溯直接闯入司珩的竹舍,声音带着压抑的焦灼。
“她突发剧痛,昏迷不醒,我查遍脉象却寻不到根源。定是那老妖婆的手段!”
司珩闻言,手中把玩的玉件骤然收紧:“需要我做什么?”
“你耳目众多,见识广博,立刻去查!”云溯眸色深沉如墨。
“我怀疑是某种阴邪咒术。别忘了,她身边还有个最擅此道的无为子!”
“好!”司珩毫不犹豫地应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我这就去翻查所有古籍秘录,你看好欢儿。”
接下来的五日,郡主府气氛压抑。
云溯几乎不眠不休,守在盛卿欢榻前,一次次为她输送灵力,缓解那间歇性发作、如同潮水般汹涌的剧痛。
期间,盛卿欢在无意识的痛苦中,将他递到唇边的手咬得血肉模糊,洁白的衣袖上绽开点点红梅,触目惊心。
司珩那边亦是日夜不休,翻阅了无数尘封的典籍,却依旧毫无头绪。
就在两人心焦如焚之际——
“嘶……”云溯忍不住又是一声痛哼,看着手上新增的伤口,眉头紧锁。
忽然,一道紫色的身影如鬼魅般自梁上翩然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寝殿中央。
那妖异男子把玩着自己的发梢,唇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踱步走近:“姑娘,七日之期已到,我的‘解药’呢?”
他目光扫过榻上昏迷不醒的盛卿欢,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看她这模样,怕是暂时没法给我了吧?”
云溯眸光一凛,护在榻前。
男子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歪着头仔细打量了盛卿欢片刻,随即了然地挑了挑眉,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别白费力气了。她这症状……可不是寻常病症。”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是中了噬心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