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宣传科的任命通知是下午送来的。
一张红头文件,上面印着:“经研究决定,任命林飞同志为宣传科副科长(副科级),即日生效。”
送文件的小干事特意敲锣打鼓——字面意义上的敲锣打鼓,两个宣传队的年轻人,一个敲锣一个打鼓,把通知送到四合院门口。
“铛铛铛!咚咚咚!”
“喜报!喜报!林飞同志升任宣传科副科长!”
全院人都被锣鼓声惊动了。
贾张氏第一个从厨房探出头:“谁?谁升官了?”
傻柱提着炒勺从屋里出来:“哟,这么大阵仗?”
易中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看那张红纸,当看清“林飞”两个字时,手里的拐杖“啪嗒”掉在地上。
“林……林副科长?!”
易中海捡起拐杖的动作比年轻人还利索。
他先是冲回屋,在柜子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最后捧出一个油纸包——那是去年中秋节厂里发的福利,半斤红糖,他一直舍不得吃,放在柜子最里面,都结块了。
然后他拄着拐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对于一个断过腿的老人来说)冲到林飞家门口。
“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得像催命。
林飞刚接过任命文件,正跟送文件的小干事说话,听见敲门声,皱了皱眉。
开门。
“小林啊——不,林科长!”易中海满脸堆笑,脸上的褶子挤成一朵菊花,“恭喜恭喜!我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龙潜于渊,终将腾飞!”
林飞挑了挑眉:“一大爷,您这是……”
“一点心意!一点心意!”易中海把油纸包塞过来,“这红糖,补血益气!你刚当上领导,要多补补!”
林飞接过纸包,掂了掂,又闻了闻——一股陈年霉味。
“一大爷,这红糖……”
“放心!没过期!”易中海信誓旦旦,“就是放得久了点,结块了,敲敲就能用!”
林飞看着那块硬得像砖头的红糖,心想这要是敲,得用锤子。
“您有什么事吗?”林飞问。
“没什么事!就是祝贺!”易中海搓着手,“那个……林科长,你看你现在是领导了,以后院里有什么事,你说了算!我这把老骨头,给你打下手!”
真实目的藏在下一句:“对了,厂里最近是不是要办一批病退?我这腿啊,一直没好利索……”
林飞明白了。
这是想借他的关系办病退,提前退休拿工资。
“一大爷,病退的事归劳资科管。”林飞说,“我是宣传科的,管不着。”
“管得着管得着!”易中海赶紧说,“你是领导,说句话就好使!”
林飞笑了笑,没接话。
易中海见他不表态,又加码:“林科长,以后院里谁不听你的,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
这话说得,好像他还能收拾谁似的。
林飞点点头:“行,那谢谢一大爷了。”
易中海心满意足地走了,拐杖敲得地面咚咚响,腰板挺得笔直,仿佛升官的是他自己。
易中海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个更离谱的。
刘海中是从柴棚爬出来的——字面意义上的爬。他已经在柴棚饿了两天,听说林飞升官,连滚带爬地蹭过来,脸上还沾着锅灰。
“林科长!林科长留步!”
林飞正要关门,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趴在地上,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是刘海中。
“二大爷,您这是……”
“我不是二大爷了!”刘海中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土——越拍越脏,“林科长!我以前有眼不识泰山!我糊涂!我混蛋!”
说着就要扇自己耳光。
林飞赶紧拦住:“别,有话好好说。”
刘海中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用破布包着,小心翼翼地打开。
是一副劳保手套。
“林科长,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刘海中双手奉上,“您看,这可是正宗的劳保手套!虽然破了几个洞,但补补还能用!”
林飞看着那副手套:大拇指处一个洞,掌心两个洞,手背还有油渍。
“二大爷,您留着用吧。”
“不不不!必须给您!”刘海中硬塞过来,“林科长,我求您件事……”
来了。
林飞等着。
“您看,我现在无家可归,住柴棚,吃不上饭……”刘海中眼泪汪汪,“您能不能跟厂里说说,让我回去看大门?我不要工资,管饭就行!”
林飞:“……”
看大门?刘海中以前是七级锻工,现在要去看大门?
“厂里保卫科不缺人。”林飞说。
“那……扫厕所也行!”刘海中急了,“我什么都能干!只要给口饭吃!”
林飞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二大爷,如今落魄得像乞丐,心里有点感慨。
但也只是一点。
“我帮你问问。”林飞说,“但不保证。”
“谢谢林科长!谢谢!”刘海中磕头如捣蒜,“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说完,又爬回柴棚去了。
贾张氏是抱着易继祖来的。
她刚才在厨房目睹了易中海和刘海中献殷勤的全过程,急得直跺脚——这么好的巴结机会,怎么能让别人抢先?
于是她把正在地上爬的易继祖抓起来,拍拍土,抱在怀里,直奔林飞家。
“林科长!林科长!”
林飞刚送走刘海中,转身就看见贾张氏那张谄媚的脸。
“贾大妈,有事?”
“大喜事!大喜事!”贾张氏把易继祖往前一递,“林科长,你看看这孩子,长得像谁?”
林飞看了看易继祖——两岁多的孩子,流着鼻涕,脸上脏兮兮的,正啃手指。
“像……易中海?”
“不对!”贾张氏压低声音,“你再仔细看!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像不像你?”
林飞:“……”
像他?他和易继祖有半毛钱关系?
“贾大妈,您是不是眼花了?”
“没眼花!”贾张氏信誓旦旦,“我越看越像!要不这样,你认他当干儿子!以后他就是你儿子!”
林飞差点笑出声。
易继祖是易中海的儿子——至少名义上是。现在贾张氏要让他认林飞当干爹?
“这孩子姓易。”林飞提醒。
“可以改姓!”贾张氏毫不犹豫,“林继祖!多好听!以后你就是他爹,我就是他奶奶——咱们就是一家人!”
好家伙,连辈分都乱了。
林飞摇头:“不用了,我不需要干儿子。”
“需要!怎么不需要!”贾张氏急了,“你现在当领导了,得有个接班人!这孩子聪明,以后肯定有出息!”
易继祖适时地“哇”一声哭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贾张氏赶紧哄:“乖孙子,别哭,快叫干爹!”
易继祖:“哇——妈妈——”
“叫干爹!”
“妈——妈——”
林飞看不下去了:“贾大妈,您要是没事,我先忙了。”
“有事有事!”贾张氏终于进入正题,“林科长,你看我现在欠了一屁股债,日子过不下去了……你能不能跟街道办说说,把我那债免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林飞笑了:“贾大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街道办也管不了这个。”
“你能管!”贾张氏说,“你现在是领导,说话好使!”
“我说话不好使。”林飞说完,直接关门。
贾张氏在门外喊:“林科长!你再考虑考虑!这孩子真的像你!”
晚上九点,秦淮茹来了。
她端着一碗荷包蛋——家里仅剩的两个鸡蛋,她没舍得给孩子们吃,煮了给林飞送来。
敲门声很轻。
林飞开门,看见秦淮茹站在月光下,低着头,手里捧着碗。
“秦姐?”
“林飞……不,林科长。”秦淮茹抬起头,脸微红,“恭喜你。”
她把碗递过来:“家里没什么好东西,煮了两个鸡蛋,你……补补身体。”
林飞看着那碗荷包蛋——蛋煮得很嫩,汤里飘着几滴香油,还撒了点葱花。
这大概是贾家今晚最好的吃食了。
“秦姐,不用这样。”林飞说,“留给孩子们吃吧。”
“孩子们吃过了。”秦淮茹撒谎——棒梗和小当他们今晚喝的是棒子面糊糊。
林飞知道她在撒谎,但还是接过碗:“谢谢。”
秦淮茹站在门口,没走,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林飞问。
“我……”秦淮茹咬了咬嘴唇,“棒梗今年十三了,能不能……能不能在厂里给他找个临时工?扫扫地,打打杂都行……”
果然。
林飞早就猜到。
“秦姐,厂里招工有规定,得满十六岁。”林飞说,“棒梗还小。”
“可以先当学徒……”秦淮茹声音越来越小,“不要工资,管饭就行……”
林飞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三十出头,却已经憔悴得像四十岁。丈夫死了,婆婆作妖,四个孩子要养,一千多块钱的债要还。
他心里有点软。
“我帮你问问。”他说,“但不保证。”
秦淮茹眼睛亮了:“谢谢!谢谢林科长!”
她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跑了,脚步轻快了许多。
林飞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
这院里,也就秦淮茹还算有点底线。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飞家门口排起了队。
“行啊林飞!当官了!”傻柱拍着林飞肩膀,“以后食堂招待餐,多往我们这儿安排点剩菜!我帮你做成席面,咱俩对半分!”
林飞:“剩菜归食堂管,我管不着。”
傻柱:“你是领导,说句话的事!”
阎埠贵拿着算盘上门,劈里啪啦一顿算:
“林科长,我算过了,你这次升职,工资至少涨十五块七毛三。按照惯例,应该请全院吃饭。八菜一汤,成本控制在五块钱以内,我能帮你采购,还能再省八毛……”
林飞打断:“我自己会算。”
阎埠贵:“那请客的事……”
林飞:“不请。”
阎埠贵失望地走了,边走边嘀咕:“当官了就不认人了……”
“林科长!以后放电影,我给您留最好的位置!不,我专门去您家放!私人影院!您想看什么片子,我去搞!”
林飞:“我现在不看电影。”
许大茂:“那……那我帮您打扫卫生?洗衣服?我什么都能干!”
晚上十点,终于清净了。
林飞看着屋里堆满的“贺礼”:
· 易中海的过期红糖(砖头状)
· 刘海中的破洞手套(三个洞)
· 贾张氏没推销出去的“干儿子”
· 秦淮茹的荷包蛋(已经凉了)
· 傻柱承诺的“剩菜分成”(空头支票)
· 阎埠贵的“省钱采购方案”(纸上谈兵)
· 许大茂的“私人影院”(画饼)
他笑了。
冷笑。
【系统:检测到众禽谄媚表演】
【已收集谄媚方式:7种】
【奖励积分:700】
【触发新任务:在升职光环下看众禽表演,每收集一种新谄媚方式,积分+100】
林飞对系统说:“看在他们这么会来事的份上,以后少整他们几次。”
系统:【已记录宿主心态变化。是否启用“温和整治模式”?】
林飞:“不,先看看他们还能演出什么花样。”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四合院。
月光下,这个院子安静得像个普通的民居。
但林飞知道,暗流涌动。
明天,还会有更多人来巴结。
后天,还会有更多花样。
而他,只需要坐在这个“副科长”的位置上,看着他们表演。
偶尔,给点甜头。
偶尔,给点敲打。
这比直接用符咒整治,有意思多了。
林飞端起那碗凉了的荷包蛋,慢慢吃完。
蛋很香,汤很鲜。
但送蛋的人,心思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