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也照亮了枢密院衙署那肃穆的飞檐斗拱。当王文韬的马车稳稳停在衙门口时,轮毂碾压青石板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值守的卫兵看清车上标志和下来的人影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慌忙躬身行礼:“参见副使大人!”
他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这位称病多日、甚至一度传闻病重的副使,此刻竟毫无征兆地出现了!而且,与之前离京时的风尘仆仆、归来时的“病弱”苍白截然不同,眼前的永昌侯,步履沉稳,目光湛然,周身虽无气势外放,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沉静气度,让人不敢直视。
王文韬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径直穿过庭院,走向属于自己的那间值房。沿途遇到的属官、书吏,无不停下脚步,恭敬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探究。
值房内依旧整洁,书案上积压的文书已被陈镇提前整理过,分门别类,摆放得井井有条。炭盆里新添了银骨炭,烧得正旺,驱散了屋内的最后一丝冷意。
王文韬在书案后坐下,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关于工部涉案人员初步审讯结果的汇总文书,目光快速扫过。
陈镇侍立一旁,低声补充道:“大人,这几日我们按照您的吩咐,主要以施压和监控为主,并未进行大规模抓捕,但暗中控制了几名关键人物。这是初步梳理出的,与刘明远往来密切、且有重大嫌疑的工部官员名单,以及那几家皇商背后可能牵扯到的其他朝中人员。”
他递上一份更薄的册子。
王文韬接过,指尖在几个名字上轻轻划过,眼神锐利如刀。名单上的人,有些在他预料之中,有些则略微出乎意料,牵扯到的部门,已不止工部一家。
“看来,这张网,比我们想的还要大些。”他放下册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既然他们喜欢藏在暗处,那我们就把光照进去。”
他看向陈镇,下令道:“传我钧令:第一,即刻逮捕名单上所有工部涉案官员,查封其府邸、办公之所,所有文书、账册,一律封存待查!第二,着清星阁联合户部、刑部,对那几家皇商进行全面彻查,冻结其所有资产,拘押其主要负责人!第三,行文各地,凡与这几家皇商有矿产、物资往来之官矿、地方衙门,限期呈报所有往来明细,不得有误!”
这三道命令,一道比一道凌厉,如同三把出鞘的利剑,直指工部贪腐集团的核心!
陈镇精神大振,他知道,蛰伏七日的大总管,终于要再次挥动屠刀了!“是!属下立刻去办!”
“等等。”王文韬叫住他,“动作要快,下手要准。若有反抗或试图销毁证据者……”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格杀。”
“明白!”陈镇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领命而去。
枢密院的机器,随着王文韬的出关和一声令下,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
一道道盖着枢密院大印、措辞严厉的公文被迅速签发、送出;一队队身穿清星阁服饰、气息精悍的人马如同离弦之箭,扑向各自的目标;联合户部、刑部的稽查队伍也迅速组建,直扑那几家背景深厚的皇商总号。
平静了没几日的京城,再次被巨大的波澜席卷!
工部衙署内,当清星阁的人员持令闯入,直接锁拿几名还在强作镇定的员外郎、主事时,整个衙门几乎炸开了锅。哭喊声、求饶声、呵斥声混杂在一起,昔日威严的六部衙署,此刻竟如菜市口般混乱。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在抓捕一名工部郎中时,其府中圈养的死士竟试图反抗,刀光乍起,试图掩护主人突围。然而,带队前来的清星阁小旗只是冷哼一声,麾下数人结阵上前,刀光如匹练,配合默契,不过几个呼吸,那些悍勇的死士便已倒在血泊之中,那名试图趁乱逃跑的郎中,被一脚踹翻在地,铁链加身,拖死狗般押走。
雷霆手段,毫不容情!
与此同时,那几家平日里门庭若市、背景通天的皇商总号,也被清星阁和刑部衙役团团围住。掌柜、账房、伙计,皆被勒令待在原地,所有账册、文书、库房,被一一查封。试图抬出背后靠山名头说情的管事,直接被冰冷的刀鞘抽翻在地。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整个京城官场为之失声。
所有人都意识到,那位永昌侯,不仅没有病倒,反而以更加强势、更加酷烈的姿态回归了!他的刀,比之前更快,更狠!刘明远的死,非但没有让他停下脚步,反而像是激怒了他,让他将矛指向了更深处!
一时间,与工部、与那几家皇商有过往来的官员,人人自危。往日里车水马龙的某些府邸,如今门可罗雀。
枢密院值房内,王文韬稳坐如山,批阅着不断送来的行动汇报,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外面掀起的滔天巨浪,与他无关。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血腥的清洗,必然会引来更激烈的反扑。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绝不会坐视自己的力量被连根拔起。
但他无所畏惧。
七日静修,砺锋已成。如今的龙霆罡煞,愈发精纯浩荡;神魂念头,历经寂灭洗礼,愈发坚韧通透。
他倒要看看,这京城的风雨,还能再猛烈几分?又有多少魑魅魍魉,敢在他这煌煌雷霆之下,显露真形!
他放下笔,目光透过窗棂,望向皇城深处。
那里,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雷霆行动,而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寂静。
风暴,已然降临。而这一次,他手握雷霆,静待八方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