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自动化设备调试成功那天,王建国家里飘出的肉香味,几乎把半个四合院的人都勾得坐立难安。
二斤五花肉炖得酥烂,混着土豆的绵甜,油星子顺着窗缝往外钻,绕着中院的槐树打了个圈,直往前后院飘。阎埠贵趴在自家门框上,抽着鼻子数着秒,算盘珠子在手里转得飞快——这肉至少得花五毛钱,够买三斤棒子面,够他们家吃三天的。
“他三大爷,瞅啥呢?”旁边张大妈端着洗衣盆经过,打趣道,“闻着香味挪不动步了?”
阎埠贵收回目光,理了理衣襟,故作高深地哼了一声:“非也非也。我是在想,这小王家里突然改善伙食,是不是有啥‘喜事’?”
“还能有啥喜事?”张大妈撇嘴,“听说他给厂里搞出了啥新机器,厂长赏了奖金呗。”
“奖金……”阎埠贵眼睛一亮,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得更欢了。他早看出来王建国这小子不简单,年纪轻轻就跟厂长搭上话,现在又拿了奖金,往后指不定能飞黄腾达。要是能提前“投资”一把,将来还愁没回报?
当天晚饭刚过,阎埠贵就揣着一小袋炒花生,溜溜达达地来到王建国家门口。门没关严,他故意咳嗽两声,探头探脑地往里瞅:“建国在家不?三大爷给你送点下酒菜。”
王建国正在灯下看技术图纸,抬头瞥了他一眼,心里门儿清。这三大爷向来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今儿主动送东西,准没好事。
“三大爷啊,有事?”王建国没起身,语气平淡。
阎埠贵挤进门,把花生往桌上一放,搓着手笑道:“没事没事,就是听说你给厂里立了大功,过来道贺。你这孩子,真是年少有为,比院里那些浑小子强多了。”
他东拉西扯地夸了半天,眼睛却在屋里扫来扫去,瞧见桌上还没收拾的空碗,又闻见空气中残留的肉香,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王建国耐着性子听他说完,直接问:“三大爷,您有话就直说吧。”
阎埠贵干咳两声,终于切入正题:“那个……建国啊,我听说你搞的那个自动化设备,能让厂里增产不少?这可是大好事,利国利民啊!”
“还行。”王建国不咸不淡地应着。
“那你看啊,”阎埠贵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是不是得找个帮手?我家老大阎解成,高中毕业,识文断字的,让他给你打打下手,跑跑腿啥的,不用给工钱,管顿饭就行。”
王建国差点笑出声。阎解成那小子,懒得出名,地里的活儿都嫌累,还想干技术活?这哪是来帮忙,分明是想蹭好处,顺便打探消息。
“三大爷,这事儿我说了不算。”王建国摇摇头,“设备调试是厂里的项目,人手都是厂里安排的,我做不了主。”
阎埠贵眼珠一转,又换了个说法:“那……要不你给我透个底,厂里下一步还有啥计划?我手里攒了点小钱,想跟着投点资,也为国家建设出份力不是?”
这话更露骨了。他是想从王建国这儿套取厂里的生产计划,好投机倒把。王建国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三大爷,厂里的事都是机密,我一个小孩哪知道这些?您就别为难我了。”
阎埠贵的脸有点挂不住了。他本以为王建国年纪小,好糊弄,没想到油盐不进。但他还不死心,又拿出杀手锏——打感情牌。
“建国啊,你看咱们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家刚搬来时,三大爷是不是帮你家修过窗户?你小时候,我还给过你糖吃呢……”他掰着手指头数旧账,语气越发恳切,“现在你有本事了,带带三大爷,也让我们家日子好过点,不算过分吧?”
王建国放下图纸,看着他说:“三大爷,修窗户的钱,我妈当时就给了您两毛钱;那糖是您家孩子吃剩的,硬塞给我的。这些事,您要不记得,我可以帮您再想想。”
阎埠贵的脸“唰”地红了,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他没想到王建国记这么清楚,一点情面都不留。
“再者说,”王建国继续道,“我能有今天,是厂里给机会,是我自己一点点琢磨出来的,不是靠谁‘带’出来的。三大爷要是想让家里日子好过,不如让阎解成踏踏实实找份活干,别总想着走捷径。”
这话戳到了阎埠贵的痛处。他就是一辈子想走捷径,算计来算计去,日子却越过越紧巴。被一个半大孩子教训,他又羞又恼,猛地站起来:“行!王建国,你能耐了!三大爷求不动你,走还不行吗?”
他气冲冲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想起那袋花生,回头想拿,却见王建国已经把花生往他面前推了推:“三大爷,东西您拿走。不是我不给面子,是您这‘投资’,我接不起。”
阎埠贵看着那袋花生,又看看王建国平静的眼神,最终还是没脸拿,一甩袖子走了。出门时正好撞见傻柱,他没好气地瞪了傻柱一眼,嘴里嘟囔着“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气呼呼地回了家。
傻柱走进来,疑惑地问:“建国,咋了?三大爷这是吃枪药了?”
王建国把花生收起来,淡淡道:“没事,他想让我给他家找活干,我没答应。”
傻柱咋舌:“他可真敢想!就阎解成那样的,来了也是添乱。对了,我刚从厂里回来,杨厂长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你那设备太给力了,打算给你申请个‘青年突击手’称号。”
王建国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阎埠贵这事不算完。这老头精于算计,这次碰壁了,保不齐下次还会想出别的招。但他不怕,想要从他这儿沾光,就得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窗外,月光洒在四合院里,阎埠贵家还亮着灯,隐约传来算盘珠子的响声,比平时更急、更乱,像是在算一笔永远也算不清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