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攥着那张盖了轧钢厂公章的申请表,指尖微微发颤。阳光透过四合院的门楼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忽然觉得,这住了十年的院子,好像第一次变得清晰起来。
前几天去厂里找杨厂长签字时,她特意绕开了中院——她怕撞见易中海,更怕听见他那套“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的论调。可真站在厂长办公室门口,她反倒不怕了。杨厂长看了表,笑着说:“这孩子有出息,该支持。”签字的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她心里播下了一颗种子。
“雨水,发什么呆呢?”王建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还拎着个布包,“我妈蒸了糖包,给你拿了两个。”
何雨水慌忙把申请表塞进书包,脸颊有点发烫:“谢了。”她接过糖包,指尖碰到温热的纸面,心里也暖烘烘的。
“报名的事办妥了?”王建国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泛红的耳根。
“嗯。”何雨水点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杨厂长说,开学后每月还有两块钱助学金。”
“那挺好。”王建国笑了笑,“以后不用总吃窝头就咸菜了。”
何雨水没接话,低头剥开糖包的纸。红糖馅流出来,甜得有些发腻,可她忽然想起前几天秦淮茹拦着她要干粮的样子——那时她手里攥着半个窝头,明明自己都没吃饱,却被对方那句“棒梗正长身体”堵得说不出话。
“建国,”她忽然抬头,眼神亮得惊人,“你说……一大爷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爸寄了钱?”
王建国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知道。”何雨水咬了咬嘴唇,声音发紧,“上次我听见他跟二大爷说‘孩子还小,钱放我这儿保管更稳妥’……那时候我还傻,以为真是为我好。”
她想起自己每次找易中海要生活费时,对方总是叹着气说“你爸这月没寄钱来”,想起自己穿着打补丁的旧衣裳,看着棒梗穿着新做的小褂子,想起秦淮茹总说“雨水懂事,不像我家棒梗那么费钱”——那些曾被她当作“关怀”和“体谅”的话,此刻全变成了扎人的刺。
“还有许大茂,”她继续说,声音发颤,却带着一种破壳而出的力量,“他总笑话我读死书,说女孩子迟早要嫁人,可他转头就跟娄晓娥说‘还是有文化好’……他就是见不得我好。”
王建国安静地听着,看着她一点点撕开那些包裹着虚伪的糖衣。他知道,何雨水心里的那层雾,终于散了。
那天下午,秦淮茹又来敲何雨水家的门,手里拿着个空碗:“雨水,你三大爷家熬了粥,我给你端了点,快趁热喝。”
换作以前,何雨水定会感激地接过来,甚至会把自己省的干粮塞给对方。可这次,她只是靠在门框上,淡淡地说:“不用了秦姨,我刚吃了糖包,不饿。”
秦淮茹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孩子,跟谁学的这么生分?”
“我爸寄钱来了,”何雨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以后我自己能顾好自己,就不麻烦秦姨惦记了。”
秦淮茹的脸“唰”地白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悻悻地端着碗走了。
何雨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眼泪忽然涌了上来,不是委屈,是松了口气,是愤怒,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痛快。
她走到桌前,从书包里翻出父亲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工装,笑得很精神。她用袖子擦了擦照片上的灰,轻声说:“爸,我不傻了。”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她知道,从今天起,那个总被欺负、总想着讨好别人的何雨水,已经留在了昨天。
而王建国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何雨水家紧闭的门,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当一个人看清了真相,就再也回不去了。这四合院的浑水,总要有人先蹚出一条清亮的路来。
何雨水的觉醒,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看似微小,却在悄悄改变着四合院的水流方向。而这改变,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