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马烬从深沉的意识中苏醒,睁开双眼时,屋外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静静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审判王侍郎这样一个身负通敌叛国大罪的朝廷要员,所带来的反馈远超以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那座“阎罗天子殿”,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
原本模糊的殿宇轮廓,此刻线条分明。殿前石阶上雕刻的恶鬼图案,似乎都清晰可见。盘踞在殿柱上的黑龙,鳞甲细节也生动了不少。
随着殿宇的变化,他的精神也前所未有地清明。之前因为强行施展能力而带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盈的力量感。
司马烬知道,这是他的根本所在。殿堂越是稳固,他的能力就越强。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推门而出。
苏青檀和王大锤显然一夜未睡,正等在堂屋里。看到司马烬出来,两人立刻站了起来。
“先生!”王大锤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怎么样?”苏青檀直接问道。
司马烬的目光扫过两人,点了点头:“问出来了。”
他没有浪费任何时间,走到桌边,拿起早就备好的纸笔,迅速在白纸上勾画起来。他的手很稳,笔下的线条没有丝毫犹豫。
很快,一张简易却精准的地形图出现在纸上。
“城东三十里,青云山,山腰处有一座废弃的道观,名为‘无生观’。”司马烬的手指点在地图的中央,“刀疤刘的孙子,就被关在这里。”
王大锤凑过去一看,只见图上不仅标明了道观的位置,甚至连道观的院落布局、前后门、以及几处可能是暗哨的位置,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先生,您这……”王大锤看得目瞪口呆,他想不出司马烬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苏青檀则是什么都没问。她只是看着司马烬,看着那张地图,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对她而言,司马烬如何得到情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选择相信。
“事不宜迟,我跟大锤现在就去。”苏青檀说道。
“不。”司马烬却摇了摇头,“你们两个的任务,不是强攻,是救人。”
他看向苏青檀:“无生观必定守卫森严,你的人负责在外围清除暗哨,制造混乱,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他又看向王大锤:“大锤,你顶着神捕司巡城捕快的身份,找个由头,比如追捕逃犯,带人从正面靠近。你们的目的,是趁乱潜入,把人救出来就立刻撤退,不要恋战。”
“那先生您呢?”王大锤急忙问。
“我?”司马烬的嘴角露出一丝很淡的笑意,“我去见一个人,跟他汇报下进展。王侍郎这条线,牵出了另一条大鱼。光救人不够,我还要设个局,把这条鱼也拖下水。”
苏青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好。救人的事,交给我们。”
她拿起地图,与王大锤对视一眼,两人转身便走,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司马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也迈步走入了晨光之中。
……
三皇子府。
书房内,香炉里熏着提神的醒脑香,但三皇子李琰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他烦躁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销金窟行动失败的消息,让他这两天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管家快步走了进来,躬身禀报:“殿下,神捕司的司马烬大人求见。”
“司马烬?”李琰停下脚步,有些意外,“让他进来。”
很快,司马烬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
“下官司马烬,参见三殿下。”他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司马先生不必多礼。”李琰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我正为销金窟之事烦心,你此来,可是有了新的进展?”
司马烬没有落座,而是从袖中取出几份誊写好的卷宗,双手呈上。
“殿下,下官幸不辱命,已经查清了玉雕凶兆一案的来龙去脉。”
李琰精神一振,快步上前接过卷宗,立刻翻阅起来。
司马烬呈上的,并非单一的供词,而是一条完整得可怕的证据链。
第一份,是玉雕大师刘承的亲笔画押,详细叙述了他是如何被“无生道”的鬼面胁迫,雕刻那尊藏有凶兆的玉雕,又是如何被逼迫诬陷三皇子的。
第二份,则是刚刚暴毙的王侍郎的“供词”。司马烬将梦中审判得到的内容,转化为了合乎逻辑的审讯记录。上面清楚地写着,王侍郎之所以投靠“无生道”,是因为被对方抓住了早年通敌卖国的罪证。而此次配合陷害三皇子,正是“无生道”交给他的投名状。
最关键的是第三份。
上面详细地记录了,王侍郎是如何通过安插在神捕司的棋子张主事,提前得知行动消息,从而让销金窟的人提前撤离。而所有这一切的幕后指使者,直指一人——当朝现任礼部侍郎,周延。
“砰!”
李琰一掌拍在书桌上,檀木制作的书桌发出一声巨响。他英俊的脸上布满了怒火,胸口剧烈地起伏。
“好!好一个礼部侍郎!”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区区一个侍郎,竟敢勾结妖道,构陷皇子!他是活腻了!”
他将卷宗重重摔在桌上,看向司马烬,怒气已经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司马先生,你做得很好!此等大才,屈居神捕司,实在是委屈你了!”
发泄过后,李琰慢慢冷静下来,他看着司马烬,问道:“依先生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置?本王现在就进宫面圣,将这周延碎尸万段!”
“殿下息怒。”司马烬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一盆冷水,浇熄了李琰的冲动,“杀一个周延,容易。可这就像是斩断了毒蛇的尾巴,它虽然会疼,却死不了。过不了多久,它又会长出新的尾巴来。”
李琰的眉头皱了起来:“先生的意思是?”
司马烬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打蛇,需打七寸。”
他的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礼部侍郎是小,他背后的‘无生道’是大。殿下,我们此次不仅要自证清白,更要借力打力,将这盆脏水,原封不动地泼回到他们自己身上去。”
“我们要让敌人自乱阵脚,方能把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