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逆旅”的尽头，是一道不起眼的暗门。
司马烬推开石门，走了出去。
身后那股纠缠不休的怨力，被彻底隔绝。王大锤和苏青檀都长出了一口气，感觉整个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经历过那条路的洗礼，司马烬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阎罗天子殿中的神力变得更加精纯凝练，心境也前所未有的通透。
但他们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身处一个无比巨大的地下空洞之中。
空洞的穹顶高不见顶，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铜管道和结构复杂的机关。一些巨大的齿轮，正在无声地转动着，带动着不知名的机械运转。
这里，是整座皇宫的动力核心中枢。
王大锤靠在一根巨大的管道上，龇牙咧嘴地按着自己手臂上的一道伤口。那是在路上被一个怨灵抓伤的，伤口不深，此刻却泛着一股不正常的黑色，隐隐作痛。怨气的侵蚀，不是那么容易驱散的。
苏青檀的状态也不是很好。通道里那股莫名的悲伤情绪，让她消耗了太多心神。她站在那里，眼神有些飘忽，一只手下意识地按着怀中那片藏起来的兽皮。
白衣女子则在众人身后盘膝坐下，一言不发，立刻开始抓紧每一息时间调息恢复。
司马烬打量着四周，试图找到通往藏书阁的路径。
就在此时，他们对面的一处墙壁，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机括转动声。
“什么人？！”
王大锤立刻站直了身体，一把抄起地上的大铁锤，警惕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楚安和苏青檀也瞬间握住了兵器。
墙壁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了后面的通道。
一群人影，出现在了通道口。
他们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伤，看起来狼狈不堪。为首的那人，手持一把带豁口的长刀，浑身浴血，眼神却依旧锐利。
是赵玄。
而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残余的神捕，以及几名看起来像是工匠的老者。
两方人马，在这死寂的地底意外相遇，都是一惊。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司马先生？”
赵玄看清司马烬的面容时，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司马烬。
“赵大人。”司马烬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你们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说来话长。”赵玄大步走了过来，他身后的神捕们也终于松了口气，纷纷瘫坐在地。他看了一眼司马烬身后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份皇宫总设计图上，直接问道，“你们要去藏书阁？”
“没错。”
赵玄不再废话，将手中的图纸在地上展开。
“这是皇宫的机关总图。我们找到了通往藏书阁下方的路径，但……”
司马烬没有说话，只是催动了手中的玉玺。
玉玺发出一阵温和的光芒，那副归墟大阵的阵图，从玉玺表面浮现出来，悬停在半空中。
赵玄将自己的图纸，与那副立体的阵图一对照。
两条来源不同，却最终指向同一个终点的地图，完美地重合了。
而那个被朱笔划掉的，标注着“归墟”二字的死路，也清晰地显现出来。
它正是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通往藏书阁下方那个巨大主阵眼的最短路径。
“就是这里！”赵玄指着那条路，神情凝重。
“大人，不可啊！”
他身后，那名工部的老匠人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脸上全是恐惧。
“那条路……那条路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死路！”老匠人指着图纸，声音都在发抖，“那是一条检修通道，它……它直接通往整座京城大阵的能量核心！没有任何防护！当年设计的时候就说过，任何人只要踏进去，就会被逸散出来的能量在一瞬间……净化掉，或者说，腐蚀掉！连一根头发都不会剩下！”
净化……腐蚀……
听到这几个字，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这意味着，那是一条真正的绝路。
然而，一直盘膝坐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却在此时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反而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光亮。
她站起身，走到图纸前，看着那条被判了死刑的通道。
“那正是我的机会！”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的力量，就是净化。”她看着司马烬和赵玄，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别的地方，我的力量或许有限。但在那里，在那个能量最精纯、最庞大的地方，我才能将我的净化之力，发挥到极致！”
她看向藏书阁的方向，眼神里燃烧着决然的意志。
“我可以在那里，为你们撑开一条路！”
……
藏书阁顶层。
这里已经不是一间阁楼，而是一个祭坛。
巨大的血色漩涡，占据了整个穹顶，缓缓转动。浓郁的怨力从漩涡中心垂落，如同一挂血色的瀑布，灌入下方盘坐着的身影体内。
灰衣人。
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消失了。被赵玄的长刀劈开的肩胛，被司马烬神力震伤的内腑，此刻都完好如初。他身上的那层灰败死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浓厚。他的气息，也比之前更强。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皇宫之外。
整座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灰色之中。
他不是在等待，而是在聆听。
一个意志，一个声音，正从他身后的血色漩涡中传来，直接响彻在他的意识里。那意志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如同天道运转般的漠然。
“审判与净化……终于再次齐聚。”
“很好。”
“让他们来。”
“他们越是反抗，挣扎得越是激烈，待到‘归墟’重启之时，所能榨取出的能量，便越是美味。”
“这盘棋，我已等待了数百年。”
听到这番话，灰衣人转过身，对着那血色漩涡，恭敬地垂下了头。
“道主谋划深远，弟子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