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那带着绝望的嘶吼,通过小小的玉石法器传来,声音断断续续,却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司马大人!撑不住了!皇陵要塌了!”
话音刚落,脚下的震动陡然加剧了十倍。不再是摇晃,而是撕裂。一道巨大的裂缝从“归墟之母”脚下蔓延开来,径直穿过整个地底空间。穹顶之上,数人合抱的巨大岩石砸落下来,激起漫天烟尘。
“归墟之母”对此毫不在意,她依旧在疯狂地朝机械“心脏”中注入污染。那些青铜管道上的符文,已经有大半变成了不祥的黑红色,“心脏”的搏动声愈发狂乱,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空间的崩塌速度加快一分。
末日已至。
“我们必须重启系统!”
在这片混乱之中,司马烬的声音响起,他对着仍在失神中的苏子羽大喊。
“你没有听错!这东西,就是‘阎罗天子殿’的本体!它坏了,现在这个女人正在彻底毁掉它!我们是唯一能阻止她的人!”
苏子羽的身体一震,从那种被颠覆认知的茫然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司马烬,眼神复杂。
司马烬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用最快的语速说道:“开国皇帝和楚氏的先祖,设置了两把钥匙!一把是‘审判’,一把是‘净化’!我,就是这台机器的‘锁’,而你,就是‘钥匙’!只有我们合力,才能强行关闭它,让它重启!”
锁?钥匙?
苏子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一生追求的力量,被司马烬用如此简单直白的词语定义,这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屈辱。
他看着司马烬,声音里透着一股戒备:“我凭什么信你?重启之后,会发生什么?我是否会沦为你的阶下囚?”
他习惯了将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与人合作,尤其还是与司马烬这种看不透的人合作,意味着将自己的命脉交到对方手里。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个娘们唧唧的玩意儿!”
一声怒骂打断了苏子羽的质问。
是王大锤。他拄着那柄已经断裂的佩刀,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胸前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透,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他狠狠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瞪着苏子羽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俺兄弟说干,就干!他要是想害你,凭你现在这样,能活到这时候?你要是怂了,就给俺滚一边去,别耽误事!俺王大锤瞧不起你!”
这番粗鲁至极的激将法,反而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苏子羽的心上。他一瞬间涨红了脸,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司马烬没有去强迫苏子羽,也没有再多解释。
他只是行动。
他迎着不断坠落的碎石,一步步走到了那颗巨大的机械“心脏”前。他伸出手,无视了那些已经变得滚烫的青铜管道,将手掌,重重地按在了“心脏”表面一处闪烁着微光的符文之上。
那里,是“审判”权柄的接口。
他转过头,隔着漫天烟尘,平静地看着苏子羽。
“没时间了。”
“你若信不过我,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就当我们所有人,为这座皇城陪葬。”
说完,他收回目光,看向了苏青檀。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歉意。
苏子羽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看到了司马烬的眼神。那不是在演戏,那是一种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的决然。
他又看向自己的姐姐。苏青檀没有看他,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司马烬的背影上,眼神里没有半分怀疑,只有全然的信任。
最后,他看了一眼拄着断刀、还在大口喘着粗气的王大锤。
“轰隆!”
又一块巨石落下,砸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整个地面都跳动了一下。
“归墟之母”感受到了司马烬的举动,她发出刺耳的尖啸,分出一部分被染黑的触须,狠狠地抽向司马烬。
“姐夫小心!”苏子羽下意识地喊出声。
苏青檀动了。她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手中的玉玺光芒大放,一道净化之力构成的屏障挡在了司马烬身前。
“噗——”
屏障仅仅坚持了一息,就被触须击碎。苏青檀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脸色一片苍白。但她依旧死死地盯着“归墟之母”,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够了。
一切都已经够了。
苏子羽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犹豫和算计都已消失不见。
他大吼一声,身形如电,瞬间冲到了司马烬的身边。
他看着司马烬,一字一句地说道:“好!我信你一次!”
他伸出手,找到司马烬手掌旁边另一处对应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符文,狠狠地按了上去。
“若有诈,我先杀了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手掌,也与冰冷的机械“心脏”接触在了一起。
就是现在!
两股截然不同,却又源自同一处的力量,终于在千年之后,第一次真正地触碰在了一起。
一把是审判万物的锁。
一把是净化一切的钥匙。
当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
“嗡——!”
一道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光芒,从两人手掌接触的地方轰然爆发。
这光芒不是金色,也不是白色。
它是一种混沌的、仿佛天地初开时的颜色。
光芒向着四周席卷而去,所有接触到它的黑色触须,在一瞬间就化为了灰烬。“归墟之母”发出一声痛苦到极点的惨叫,她与“心脏”连接的部位,被这股力量强行撕开。
那狂乱搏动的“心脏”,在这股光芒的照耀下,猛地一停。
整个世界,所有的声音,所有的震动,都在这一刻,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