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街,喜气欢腾,迎亲队伍有条不紊的前进。
窄巷,血肉飞溅,厮杀往来,无一人敢不拼尽全力。
终于,最后一道街清理完。
丐老三突然想起了什么,凑到邓科和宋渊面前:
“殿下,邓大人,有一桩怪事小的刚好说一说。
两日前,西街角死了个要饭的,那脸虽脏,仔细看却不是大渊人。”
宋渊和邓科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要饭的,外邦人?死了?
丐老三继续道:
“这事本该官府官,可那人身份户籍一概没有,也没人认得..”
“我们想着大家都是要饭的,不容易,便捡了破草席把人裹着抬到了城外。
哪知,埋人之前,他一截胳膊突然露了出来...”
丐老三摸了摸头。
“一起抬人的老刘当时就啊呀了一声,吓了我们一跳。
老刘说,那人,那人身上有一处红斑,指甲盖似的..像极了他们村小时候染的天花。”
....
静,死一般的安静。
宋渊总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邓科则是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要生瘟疫了?
片刻,宋渊拍了拍丐老三的肩膀:
“此事就当不知,带着你的人先离开。”
丐老三对着二人一拜,散入人群,好似从没出现过一般。
有一锦衣卫把早就准备的两套衣服递了过来。
宋渊和邓科寻了一处隐蔽之地,三下五除二,弃了一身血衣。
眼看邓科心神不宁,宋渊淡淡的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真是天花,倒也没那么可怕。”
邓科略微一点头,心绪却有些沉。
天花,十室九空,伏尸千里不为过..
再出来时,二人已是两个噙着笑的翩翩少年。
“长孙殿下,千户大人,快马已备下,此处到桉府,一盏茶功夫,足矣!”
二人翻身上马,直奔桉府。
眼看着望到了桉府的大门,赵之行忍不住回头,忍不住皱眉..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不然,他们为何还不来..
赵之行忽的有点心慌,扯着缰绳的手心也湿了。
霹雳啪啦!
鞭炮声炸得赵之行突然回了神。
“王爷到了,准备迎王妃了!”
驾!!
少年在马上驰骋而来。
赵之行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还算他们及时。
此时的桉府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桉家人堵在门口,吵嚷着要赵之行作一首催妆的诗。
后头的人跟着各种起哄。
有丫鬟跑进跑出,和桉云婉说着前院的情形。
桉云婉的眼睛笑成了羞涩的一弯月亮。
吉时到,小姐要出门了。
前厅,桉父桉母端坐两旁。
赵之行立在那里看着丫鬟搀着桉云婉步步靠近,他的心一下便丢了。
往日里训斥学生亦或是子女从不曾嘴软的桉太傅,今日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硬话来。
反复念了几日的祝词,半晌才干巴巴的说出了口:
吾儿,日后当贤良淑德,与汝之君相濡以沫,繁衍子嗣,慎言慎行。
桉夫人几度哽咽:
“你夫妇二人当互敬互爱,白首不负,福寿与共..”
分明看不到女儿的脸,桉夫人却紧盯着那红盖头。
那是她从小扯着手,一步步长大的,团子一样可爱的女儿啊!!
两行清泪从盖头下滴到绣鞋之上。
宫中掌规矩的嬷嬷忍不住皱了眉。
声音不大不小:
“王妃,这可是嫁入皇室,你如此,是叫人说你不满这一桩亲事?”
桉云婉没敢动作,赶忙止住眼泪。
后头的邓科和宋渊同时皱了眉,却没有动作。
桉云婉的左手突然被人抓住,赵之行捏了捏示意她安心。
抬头冷冷的扫了一眼那嬷嬷:
“我赵之行的王妃,想哭便哭,想笑便笑!
她年纪小,难舍父母乃是人之常情!
她嫁与我,便是哭也是欢喜的哭了才对!”
那嬷嬷赶忙堆上笑脸:
“是,是王爷说的是,老奴僭越了..”
桉家人怎么都没想到,赵之行竟如此维护桉云婉。
一颗心全都放到了肚子里。
便是桉云庭了点了点头,他妹妹得遇良人,千金不换!
拜别了父母,桉云婉便要上花轿了。
桉云庭早就候了多时.
他是桉云婉的嫡亲兄长,自是要背她出门的。
两个丫鬟搀着身着喜衣,盖着盖头的桉云婉踏出了闺房。
桉云庭背对着她,矮了身:
“小妹,兄长送你一程!”
桉云婉轻应了一声,差点又止不住泪。
然后她便想到了赵之行那句话。
我的王妃,想哭便哭,想笑便笑!
透过盖头下的那一点缝隙,她看着哥哥的背,看着往日踏过不知多少次的路。
不舍之情突然喷涌而来。
那一滴滚烫的热泪,滴在桉云庭衣襟之上。
桉云庭低低的笑了:
“我听你的丫鬟绿洱说,你今日的妆,比这天下所有女子都美。
小妹,哭花了,新郎官掀了盖头可怎么办?”
桉云婉被逗笑,却更是难舍。
宋渊走到迎亲队伍前面,牵起了赵之行所骑之马的缰绳。
邓科立在宋渊身侧后两步距离!
皇室长孙牵马,锦衣卫千户相护!
来桉家贺喜的夫人小姐们暗暗惊呼。
桉云婉的这一桩亲事,不知嫉妒坏了多少名门贵女。
先前,听说青州王要大婚从俭,便有不少人在后头嚼舌根。
有人说青州王不喜桉氏。
也有人说赵之行不过一副空架子,王府里连成亲的银子都拿不出。
更有人说,他和宋渊的关系也不过尔尔,未来,说不准二人为了皇位只怕要反目。
可如今:
赵之行人前护妻,打了众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能让王爷当着众人面如此相护,他穷点又怎么了?
皇长孙亲自牵马,更是羡煞所有贵女!
试问?整个京都,还有谁能得此殊荣?
若嫉妒能烧成火,桉云婉只怕要被烧出窟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