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羽沉默地推了推眼镜，目光在顾洲苍白的脸和秦渊冷峻的表情之间移动。
他虽然看不见那些神神鬼鬼的能量，但屋里这压抑的气氛他感受得到。核心出了状况，接下来的路更难走了。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秦渊忽然伸手，指尖虚点在顾洲眉心，闭上眼。
他是想凭借血契的联系，逆向追踪顾洲灵魂里残留的那一丝怨气，直捣黄龙。顾洲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细流探入自己混乱的意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然而，仅仅几秒钟后，秦渊就猛地睁开了眼，脸色更加难看。
他收回手，指尖似乎还萦绕着一缕极淡的黑气，但那黑气瞬间分化成数股，指向不同的方向，随即消散无踪。
“不行。”秦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烦躁，“对方极其狡猾，残留的怨气被故意分散引导，如同狡兔三窟，根本无法确定源头。若我强行催动力量深入追踪，你的灵魂会先一步崩溃。”
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顾洲泄气地瘫回去，他感觉脑袋更疼了。
就在这时，陆明羽忽然开口：“秦先生，既然无法直接追踪怨灵本体……那是否能通过这个方法，追踪李乐？”
他看向秦渊，逻辑清晰地分析：“李乐是被严重侵蚀的个体，他身上必然带有浓烈的怨灵气息。既然周永福那里的线索断了，找到李乐，或许就能找到突破口。顾先生之前在旧货市场感应到的房间景象，结合气息追踪，说不定能定位。”
秦渊想也不想地拒绝：“太冒险。他现在的状态承受不住第二次。”
“可是……”陆明羽看了一眼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等到天亮，气息只会更加稀薄，恐怕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这话点醒了顾洲，他挣扎着坐直了些，深吸一口气，对秦渊说：“秦大佬……试试吧。”
秦渊盯着他：“你可能会晕过去，甚至伤及根本。”
顾洲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昏过去总比以后变成周永福那样强……再说了，有您在，我肯定死不了，对吧？”
他眼神里带着点恳求，也有点豁出去的劲儿。秦渊沉默地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让步了。
“凝神静气，守住灵台一点清明。我会尽可能快。”秦渊的声音低沉下去，他再次将手指点向顾洲眉心，但这次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冰冷的感知细流再次探入，顾洲咬紧牙关，努力摒弃脑海里翻腾的杂念，将所有意识集中起来，配合着秦渊的引导。
剧痛再次袭来，像是有人用冰锥在搅动他的脑髓，但他硬是忍着没哼出声。
这一次，秦渊的目标明确。
在顾洲灵魂中残留的属于忆味轩怨灵的庞杂气息里，剥离出与李乐这个个体共鸣的那一丝。这无异于在一条浑浊汹涌的河流里，精准地捞起一颗特定的小石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洲的额头渗出更多冷汗，身体开始轻微颤抖。吴大爷和陆明羽都屏住了呼吸，连阿灵都不安地在空中飘荡。
突然，秦渊指尖微动，他猛地睁开眼：“找到了！”
几乎在同时，顾洲闷哼一声，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秦渊扶住他，轻轻放平在床上，盖好被子。受了顾洲的影响，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样？”吴大爷急忙问。
“很微弱，而且断断续续。”秦渊语气沉稳，“但大致方向能确定，在老城区东南一带，气息很隐蔽，被某种方式掩盖着。”
这算不上多么精确的地址，但比起之前两眼一抹黑，总算有了一丝光亮。
陆明羽立刻拿出手机：“我这就查查老城区东南方向那边的情况！”
天已经快亮了，折腾了一夜，大家都累得够呛，但眼里总算又有了点神采。不管怎么说，李乐这个关键人物，好像终于要露出点马脚了。
天刚蒙蒙亮，陆明羽就动用了所有能联系上的人脉。
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信息查了一遍又一遍，结合秦渊感知到的大致方位老城区东南那边边，总算从几个老城区的片警和社区工作人员那里拼凑出了有价值的信息。
“找到了！”陆明羽挂掉最后一个电话，语气带着疲惫的兴奋，“老城区东南，杨柳巷那片，基本都是几十年的老房子，确实有些年头了。关键是，那边最近治安记录里，有几条关于一个独居年轻男子的投诉，说是家里经常传出怪声，但没人应门。地址是杨柳巷17号，租客登记的名字就是李乐！”
这消息像一针强心剂，让熬了一夜精神萎靡的几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顾洲还在楼上的卧室昏睡着，脸色倒是比夜里好看了点，但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过来。
“咱们这就去吗？”陆明羽合上电脑，看向秦渊，毕竟现在顾洲的状态很不好。
秦渊站起身，语气果断：“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吴大爷抬头：“我也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秦渊摇头：“你留下。顾洲需要人守着，那东西昨晚才动过手，难保不会杀个回马枪。栖园的防御需要你坐镇。” 他看了一眼陆明羽，“陆医生跟我去。”
陆明羽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虽然帮不上什么法术层面的忙，但至少能观察情况，分析线索。
两人不再耽搁，立刻出发。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那片位于城市边缘的老旧居民区。低矮的平房挤挤挨挨，这里与繁华的都市仿佛是两个世界。
杨柳巷更是狭窄逼仄，两侧是斑驳的旧墙，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淡淡霉味。17号是一栋二层的老旧砖房，木门上的漆皮剥落得厉害。秦渊在门口稍一停顿，眉头就皱了起来。
“里面……很空。”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陆明羽还没明白空是什么意思，秦渊已经不再犹豫，他根本没有敲门的意思，伸手按在门锁位置，只听咔哒一声轻响，老旧的锁舌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开。
他推门而入，陆明羽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