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宏的钢笔刚在“紧急融资方案”上签下名字，会议室的门就被“踹”开。华东区最大客户赵总领着两个鼎盛的人冲进来，手里的《终止合作协议》“啪”地拍在方案上，红色的“即刻生效”印章像块烧红的烙铁：“林正宏！别忙活了！我们已经跟鼎盛签了独家供货协议，这是终止协议，你签字吧！”
“赵总？”林正宏猛地起身，办公椅滑出半米，撞翻了桌角的咖啡杯，褐色液体泼在协议上，晕开“违约金豁免”几个字。他抓起协议，指腹蹭过湿掉的纸页，突然狠狠撕成两半：“我们合作八年！鼎盛给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对我？”
“好处？”赵总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份鼎盛的供货合同，摔在桌上，“他们给我八折供货，还承诺免费提供三年技术维护！你呢？技术泄露，生产线停摆，我的工厂已经断货五天，损失了一千万！”
林正宏的拳头攥得咯咯响，指节泛白。他从抽屉里掏出一张支票，笔尖划得纸页发响：“我给你七折！不，六折！再赔偿你一千万损失！赵总，再给我一次机会！”
“晚了！”赵总抓起支票，往地上一摔，纸屑飘落在散落的协议碎片上，“鼎盛已经给我补了货，现在我的工厂已经开工了！林正宏，识相点就签字，不然我就起诉你违约，让你赔得更多！”
旁边的鼎盛代表上前一步，递过一份文件：“林总，赵总已经把你们的合作机密都交给我们了，包括你们的客户名单和报价策略。识相点就签字，不然我们连你其他客户也一起挖走！”
林正宏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往鼎盛代表头上砸，烟灰缸碎了，对方的额头渗出血珠。赵总连忙拦住他：“林正宏！你疯了？打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法律责任？”林正宏喘着粗气，指着赵总的鼻子，“你们串通一气，窃取我的商业机密，我还没告你们！”他转身冲张启明吼道，“把我们的合作合同和赵总的付款记录都拿出来！我要起诉他们！”
张启明刚要应声，林正宏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晓冉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爸，我的画展被人砸了！他们把我的画撕了，还在展厅里泼了油漆，说……说我是‘技术盗窃者的女儿’，不配办画展！”
“砸画展？”林正宏的手猛地松开，烟灰缸的碎片掉在地上。他抓起手机，往门口跑：“晓冉，你别慌，爸现在就过去！”
“林总！你不能走！”赵总拽住他的西装下摆，猛地往后扯，西装撕裂，露出里面的衬衫，上面还沾着咖啡渍，“终止协议还没签，你想跑？”
林正宏甩开他的手，西装下摆被扯掉一块：“协议我不会签！客户你要抢就抢！我女儿的事比什么都重要！”他冲出会议室，皮鞋踩过地上的纸屑和玻璃碎片，发出刺耳的响声。
车开在去艺术区的路上，林正宏的手机响了，是苏婉打来的：“我已经在晓冉的画室了，你别来。画展砸了，晓冉的画全毁了，她现在不想见你——她说是你连累了她，要是你不跟鼎盛斗，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苏婉？”林正宏的声音发颤，他踩下油门，车窗外的树木飞速倒退，“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晓冉！你让她等我，我现在就过去，我给她道歉，我给她重新办画展，多少钱都愿意！”
“你除了钱，还会什么？”苏婉的声音带着失望，“晓冉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也不想看到你。我已经帮她收拾了东西，我们今晚就回老房子住——离婚协议我已经寄给法院了，你签不签都一样。”
电话挂了，听筒里只剩忙音。林正宏的手一抖，手机掉在副驾。他捡起手机，看着屏幕上晓冉的名字，突然想起今天是晓冉的二十五岁生日——他昨天答应陪她吃生日饭，结果又因为公司的事忘了。
车刚到艺术区门口，就看到晓冉和苏婉站在画室门口，地上散落着撕碎的画纸和泼洒的油漆，晓冉的眼睛红红的，手里攥着一块破碎的画布，是她最喜欢的《追光者》。
“晓冉！”林正宏冲过去，想抱她，却被她推开：“你别碰我！都是你！要是你不跟鼎盛斗，我的画展就不会被砸，我的画也不会被毁！我讨厌你！”
林正宏的手悬在半空，看着晓冉脸上的眼泪，突然觉得无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他给晓冉买的生日项链，吊坠是一盏小小的台灯：“晓冉，对不起，爸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给你的礼物……”
“我不要！”晓冉抓起项链，往地上一摔，项链摔在油漆里，沾满了污渍，“我不要你的礼物，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别再跟鼎盛斗了，我只要一个安静的生活！”
苏婉弯腰捡起项链，递给林正宏：“你回去吧，晓冉现在不想见你。生日饭我会陪她吃，不用你操心。”她转身搂住晓冉，往老房子的方向走，“我们走，别让有些人影响了心情。”
林正宏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突然蹲在地上，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他想起晓冉小时候，他答应陪她过生日，结果因为签合同忘了，晓冉在蛋糕前等了他一夜；想起晓冉留学回来，他让她进集团，她拒绝了，说“不想过你这样的生活”；想起这次画展，他答应帮她剪彩，结果又因为公司的事缺席。
“我错了……”林正宏的声音哽咽了，他抓起地上的破碎画布，指尖被划破，渗出血珠，“晓冉，爸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张启明打来的，声音急得发颤：“林总！不好了！鼎盛发公告，说‘正宏集团涉嫌恶意竞争，已被证监会立案调查’，现在股价已经跌到一毛，股东们已经开始集体维权，要求你立刻辞职！”
“立案调查？辞职？”林正宏猛地站起来，眼前发黑。他看着画室门口散落的画纸和油漆，看着手里的破碎画布，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失败者——公司要没了，家也没了，他奋斗了二十年，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他掏出手机，给苏婉发了条微信：“婉婉，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证监会，我把公司卖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们回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过了很久，苏婉才回复：“林正宏，太晚了。晓冉的画毁了，她的心也凉了。你还是先解决公司的事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林正宏攥着手机，突然想起沙漠团建的通知——下周公司要组织核心员工去沙漠团建，张启明说“放松一下，也许能找到新的思路”。他掏出手机，给张启明发了条消息：“下周的沙漠团建，我参加。公司的事，你先盯紧，等我回来再处理。”
“林总！现在公司这么危急，你怎么能去团建？”张启明的电话立刻打过来，声音带着哭腔，“股东们已经在公司门口静坐了，要求你立刻出来给说法！”
“让他们闹！”林正宏的声音发狠，“我现在待在公司也没用，不如去沙漠冷静一下。也许只有离开这个满是钱味的城市，我才能想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
挂了电话，林正宏弯腰捡起地上的项链，擦了擦上面的油漆，放进贴身口袋。他看着画室门口的狼藉，突然觉得，这或许是老天给她的警告——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失去的只会更多。
他驱车回公司，股东们果然在门口静坐，举着“林正宏辞职”的牌子。看到他来，股东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喊着：“林正宏，你快辞职！别把公司拖垮了！”“我们要赔偿！我们要退股！”
林正宏没有说话，推开人群，走进公司。他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散落的文件和破碎的烟灰缸，突然觉得很累。他掏出手机，给晓冉发了条微信：“晓冉，生日快乐。爸去沙漠待几天，等我回来，一定给你重新办一个最好的画展，只给你一个人办。”
发送成功后，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他不知道沙漠团建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公司能不能撑下去，更不知道苏婉和晓冉会不会原谅他。但他知道，他必须去一趟沙漠，他必须找到一条出路——不仅是公司的出路，也是他自己的出路。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林正宏的桌上，放着一张晓冉小时候的照片，照片里的晓冉抱着他的腿，笑得很开心。他看着照片，突然笑了，眼泪却又一次掉了下来。
他知道，这趟沙漠之行，或许会改变他的一生。只是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救赎，还是更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