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萧承和打断他，语气冷静，“我军可先佯攻凌月港正面，制造大军压境的声势，吸引倭寇主力注意。待其注意力被吸引，我率领的奇袭小队再从霞山薄弱处突入，成功率方能大增。”
“妙啊！”
另一位副将击掌赞道，“声东击西！王爷好计策！”
这时，谢霜回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凌月港的水道插话道：“光是陆上断粮和佯攻还不够！还得给他们水里也加点‘料’！”
他看向杨程和萧承和，脸上带着惯有的、却又混入了认真意味的笑容，
“杨将军，殿下，我曾在古籍上看过一种‘水底雷’的制法，威力尚可，虽比不上正规火炮，但炸穿倭寇那些小船的船底，绰绰有余！”
杨程挑眉，带着几分惊讶和好奇：“哦？谢公子还懂这个？”
“略懂略懂！”
谢霜回嘿嘿一笑，随即正色道：“我的想法是，我和周铎，可以用厚实的牛皮革囊包裹好水底雷，趁夜潜泳过去。”
“届时，只需杨将军您派出一队快船，大张旗鼓地去袭扰挑衅，务必把倭寇主力战船引出港来追击。等他们的船队被引到预定水域，我和周铎就从水下摸过去，把这些‘水底雷’悄悄安放在他们船底！到时候一经引爆，定能炸他个人仰船翻！”
一直沉默旁听的周铎此刻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对着萧承和与杨程抱拳，声音斩钉截铁：“属下愿与谢公子同往！保证完成任务！”
他水性极好，且深知此任务危险，必须护佑谢霜回周全。
萧承和看着谢霜回，眼中再次闪过赞赏之色，沉吟片刻后点头：
“此计虽险，但若成功，可重创倭寇水军，与陆上破袭相辅相成，确能极大缓解正面压力。杨将军，你以为如何？”
杨程抚着下巴上的短髯，目光在沙盘和谢霜回、周铎脸上来回扫视，最终重重一拍桌子：“好！就依此计！谢公子果然少年英才！周护卫也是好胆色！”
但他随即又面露忧色，“只是…这水下安放炸药，风险极大，且时机必须把握得恰到好处，与佯攻部队、以及王爷的奇袭队伍更要配合无间，任何一环出错，都可能满盘皆输……”
“将军放心！”
谢霜回拍着胸脯，“制作水底雷和测算引爆时间包在我身上！至于配合，只要我们约定好信号，必定分毫不差！”
周铎也沉声道：“属下必拼死护佑谢公子周全，确保炸药安放成功！”
萧承和看向杨程：“杨将军，佯攻诱敌之事，便交由你全权指挥。务必让倭寇相信我军主力尽出，全力攻打凌月港。”
“末将领命！”杨程抱拳，神色肃然，
“定将倭寇主力牢牢钉在港内！王爷，霞山奇袭，凶险异常，您千万小心！”
萧承和点点头，杨程抚着短髯，目光落在谢霜回身上，带着一丝审慎与急切，沉声问道：
“谢公子，这制作水底雷，并演练配合，五日时间，可够？”
谢霜回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信飞扬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如同火炬般明亮而坚定的光芒，斩钉截铁地答道：
“何需五日？三日足矣！”
站在他身旁的周铎立刻转头看向他，没有任何犹豫，沉声道：“我帮你！” 言简意赅，却充满了毋庸置疑的支持与并肩作战的决心。
杨程看着眼前这对瞬间达成默契的年轻人，一个自信果决，一个沉稳可靠，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被这股锐气冲散，不由豪气顿生，重重一拍沙盘边缘，朗声道：
“好！那就定于三日后子时，依计行事！诸位，各自准备，此战成败，在此一举！”
临州军营·翌日
伤兵营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草药混合的气味。林清漪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正小心地为一名腹部重伤的士兵换药、施针，动作轻柔而专注。
偶尔能听到士兵们低声交谈，提及谢公子和周校尉正在后方工坊里捣鼓什么能炸倭寇船的“水底雷”。
听到这个消息，林清漪包扎的手微微一顿。
想起那两人，尤其是谢霜回那跳脱的性子，竟也能静下心来研制军械，不由生出几分好奇，也带着些许担忧。
午后，她稍稍得空，便寻人问了路，提着一小盒顺手从灶房拿来的、还算温热的糕饼，朝着军营后方的器械制作区域走去。
越靠近那区域，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隐约的讨论声便越发清晰。
在一处临时搭建的、有士兵看守的工棚外，她看到了谢霜回和周铎的身影。
两人正全神贯注地围着一堆奇形怪状的黑铁疙瘩、火药、牛皮囊以及各种工具忙碌着。
谢霜回脸上蹭了几道黑灰，正拿着工具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周铎则在一旁用力捶打着加固牛皮囊，神情一丝不苟。
两人都极为专注，竟谁也没注意到林清漪的靠近。
林清漪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他们旁边，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一旁不太碍事的木箱上。
还是周铎率先察觉到身旁有人，猛地抬起头，手下意识按向了腰间的短匕，见是林清漪，才放松下来，有些诧异道：
“林姑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的声音因专注而略显沙哑。
林清漪被他的警觉吓了一跳，随即微微一笑，轻声道：“在伤兵营听闻周校尉和谢公子在此研制水底雷，甚是辛劳，便顺路过来看看。”
她目光扫过那些看起来颇为危险的物件，“进展可还顺利？”
这时，谢霜回也抬起头，看到林清漪和她身旁的食盒，脸上顿时绽开一个开朗依旧、却难掩疲惫的笑容，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跳脱：
“哎呀！是林姑娘啊！还给我们带好吃的来了？真是雪中送炭！正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说着就想去拿食盒，却被周铎用眼神制止，示意他手上还沾着火药灰。
谢霜回嘿嘿一笑，在身上胡乱擦了擦手。
林清漪看着两人这副模样，不禁莞尔：“不过是些寻常糕饼，二位若不嫌弃便好。看你们如此专注，想必此法定能奏效。”
谢霜回拿起一块糕饼塞进嘴里，含糊道：“放心！保证三天后让那些倭寇的破船好好喝一壶！”
周铎也拿起一块，向林清漪点头致谢：“有劳林姑娘挂心。”
林清漪又与二人简单闲聊了几句，叮嘱他们务必小心，注意休息，见他们又很快重新投入那堆危险的物件中，便不再打扰，悄然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需经过一片开阔的校场。远远地，她便听到整齐的呼喝声和兵器破风之声。
抬眼望去，只见校场中央，萧承和一袭玄色劲装，并未披甲，正亲自督导一队约莫百人的精悍士卒进行格杀训练。
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士兵的动作，声音冰冷而极具穿透力，不时厉声纠正：
“出枪无力！没吃饱饭吗！”
“下盘要稳！你想被倭寇一刀扫倒吗？”
“配合！注意左右协同！战场上你们是一个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