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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数十片不同种类、色泽各异、散发着冰冷鲜甜气息的生鱼片，整齐地悬浮在诚司面前，排列成了完美的圆形。
如同献给重要之人的礼物。
“好了。”
监察者飘回诚司身边，脸上带着完成杰作后的满足红晕，期待地看着他。
灰白的月光，静止的湖面，悬浮的鱼群，排列整齐的生鱼片，以及船头并肩而立的、非人的少女与半边失明的青年。
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无比诡异、却又奇异地带有一丝另类“温馨”的画面。
在这被世界遗忘的角落，第二场“盛宴”再次开始。
诚司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滑腻的鱼肉。
他将其送入口中。
极致的鲜甜在舌尖炸开，随后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静止”本身的冰凉气息。
味道很好，好得不真实。
他的味觉早已消磨殆尽，但这东西的口感和味觉却不来自于机体的感觉。
更像是源自灵魂之中。
他慢慢地，一片一片地品尝着。
监察者就在他的身旁，安静地看着，脸上始终带着那“幸福”的微笑，仿佛看他进食，就是她最大的快乐。
在永恒的灰白色月光下，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咀嚼的细微声响，和两人之间若即若离、无法定义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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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缓慢倾倒的浓稠墨汁，逐渐浸透了城市的天际线。
载着诚司的马车，一辆看起来毫不起眼、却能隔绝大部分窥探的特殊交通工具，在远离了贵族区那令人窒息的奢靡喧嚣与工业区机械哀嚎的悲凉之后，最终在一处僻静的街角停了下来。
车轮与路面最后一声摩擦轻响消散在空气中，车门无声滑开，诚司迈步走了下来。
马车随即如同融入夜色的阴影生物，悄无声息地滑走，留下他独自一人。
书店此刻所在区域的附近，与刚才经过的两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里是城市中一片平静的、带着倦怠气息的中产阶级居民区。
街道两旁是样式统一却各有特色的独栋房屋，精心修剪的前院花园在暮色中散发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路灯已经亮起，投下一个个昏黄而温暖的光晕，如同在渐深的蓝色夜幕中点燃的一连串小太阳。
空气中弥漫着晚餐的余味——烤面包的焦香、炖肉的浓郁，混合着刚割过的草地的青涩味道。
不远处，还有几个孩子趁着夏日夜晚最后的凉意，在街道上追逐嬉戏，他们的欢笑声、叫喊声清脆而富有生命力，像一串串透明的玻璃珠砸在静谧的空气里，发出悦耳的脆响。
这一切，都带着一种近乎不真实的、安稳的日常感。
与之前，格格不入。
监察者也再次不知所踪。
诚司轻轻吸了口气，仿佛要将这平和的空气吸入肺腑，洗去身上沾染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复杂气味。
——那是权力与欲望交织的粘稠气息。
他整理了一下略显松散的领口，朝着“徘徊之扉”的方向缓步走去。
他的步伐有些疲惫，但依旧稳定，一个习惯了长途跋涉的旅人，总是知道终点在何处。
就在他路过一片被路灯光芒分割开来的空地时，一个彩色的皮球歪歪扭扭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撞在他的腿边，发出轻微的“噗”的一声。
“对不起，先生！”
一个约莫七八岁、脸颊红扑扑的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眼睛里带着一丝闯祸后的怯意和奔跑带来的兴奋。
诚司停下脚步，脸上那层惯常的、如同面具般的淡漠神情，在路灯温暖的光线下似乎融化了一些。
他弯下腰，捡起那个还带着孩子手心汗湿温度的皮球。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
他看着男孩那双清澈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眼睛。
脑海中或许瞬间闪过了某些遥远的、属于另一个“孩童”的模糊影像。
但那记忆快如流星，转瞬即逝。
“给，下次小心点。”
他将球递过去，嘴角牵起一个算不上热情、但足够温和的弧度。
独眼虽然有点吓人，但摘下面具后，他拿刘海遮盖了起来。
“谢谢先生！”
男孩接过球，灿烂地一笑，转身又跑回了路灯下的队伍中。
诚司目送着孩子跑开，那欢快的背影融入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
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随机看了看脚下的影子。
转身，离开了这片被灯光和安全感笼罩的区域，走向了通往后巷的、位于两栋房屋之间的狭窄巷口。
这里仿佛是光明的断层，路灯的光芒在此变得吝啬，只能勉强勾勒出垃圾桶模糊的轮廓和斑驳潮湿的墙壁。
居民区的喧闹在这里陡然沉寂，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绝。
他刚踏入巷口的阴影，身旁的空气就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仿佛是从墙壁本身的黑暗中剥离出来，或是从地面积水的倒影中凝聚成形。
是兰斯洛特。
她依旧穿着那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袍。
脸庞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白皙，五官精致却缺乏生动的表情，如一尊被技艺最高超的匠人精心雕琢的人偶。
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非人的、如同某种夜行动物般的微光，此刻正如小动物般直视着诚司。
“老师，”
还是没什么语调起伏。
“那些人我已经‘放好’了。”
诚司没有追问细节，这是长久以来的默契。
他信任她的能力，如同信任自己延伸出去的影子。
“干得不错。”
诚司点了点头，语气是惯常的平淡。
他也早已习惯了兰斯洛特的这种汇报方式，简洁，高效，不掺杂多余情绪。
然而，在得到诚司的肯定后，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退回阴影，或是等待下一个指令。
她反而微微向前凑近了一点，那双缺乏表情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种极其细微的、类似于“渴望”的情绪在闪烁，如同冰封湖面下的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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