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山,玉虚宫深处。
林玄盘坐云床,周身气息相较于之前稳定了不少,但道基深处那几道盘古道痕依旧如同沉睡的火山,带着隐痛与不安。与“概念锚定者”一战的伤势在玉清仙光和编辑器不懈的修复下,表面已无大碍,但内在的隐患,唯有他自己清楚。
他正在尝试以心神小心翼翼地沟通那道与“标记”产生共鸣的盘古道痕,过程如履薄冰,每一次细微的接触,都伴随着元神撕裂般的痛楚与道基震荡的风险,但收获也是巨大的。那道痕中蕴含的、属于开天之初的零碎信息和那股纯粹的“力”,正缓慢地被他理解和吸收,虽然进度缓慢到令人发指,却让他对规则本质的认知,隐隐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混沌法则理解度:20.1%... 20.2%...】
【规则道基稳固度缓慢提升,对“概念定义”类攻击抗性微幅增强。】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痛苦与收获并存的修行中时,编辑器突然传来警示,并非危机警报,而是关于洪荒天地间某种宏观层面的规则变迁。
【检测到天道运行轨迹出现异常波动。】
【洪荒众生因果线纠缠加剧,煞气于无形中滋生、汇聚。】
【量劫气息初步显化,源头指向……西方?以及……人族气运变迁?】
量劫?
林玄心神一震,从深层次修炼中惊醒。他睁开眼,目光穿透玉虚宫,望向无尽虚空。果然,以他圣人之尊,能隐约感知到,那维系洪荒运转的天道法则网络中,正有一些细微的“结”在形成,无数生灵的命运丝线开始变得混乱、交织,一股无形无质,却能让圣人都心生凛然的“劫”的气息,正在天地间缓慢弥漫。
并非龙汉初劫那种毁天灭地的煞气爆发,而是一种更隐晦、更深沉,仿佛源自世界本身新陈代谢般的“劫数”。按照正常洪荒进程,这似乎是……巫妖量劫的前兆?但时间线似乎有些对不上,而且这劫气中,为何隐隐指向西方和人族?
就在他推演天机,试图看清迷雾之时,两道强大的圣人意念,一先一后,跨越无尽空间,降临玉虚宫外。
“元始道友,贫道接引(准提),冒昧来访,还请一见。”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个悲苦低沉,一个急切热忱。
西方二位?他们来做什么?林玄眉头微挑,心下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他与这二位可没什么交情,甚至因道统和理念不同,隐隐还有些不对付。此时联袂来访,定非寻常。
他心念一动,玉虚宫大门无声开启。
接引与准提的身影显现。接引道人面容愁苦,身形清瘦,仿佛承载了世间一切疾苦,手持一串念珠,周身散发着寂灭超脱的韵味。准提道人则面黄身瘦,却眼神晶亮,透着七窍玲珑,手持一根树枝(七宝妙树雏形),气息更加活跃,带着一股子“此物与我有缘”的执着。
“二位道友不在西方净土纳福,怎有暇来我这昆仑山陋居?”林玄端坐云床,并未起身,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他现在状态并不在巅峰,面对这两位心思深沉的西方圣人,自然要多几分警惕。
准提未语先笑,打了个稽首:“道友说笑了。昆仑乃万山之祖,玉虚宫更是大道显化之地,何来陋居之说?我师兄弟二人,实是为求解惑,亦是为洪荒众生,特来与道友商议。”
接引亦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股让人心神沉寂的力量:“然也。想必道友亦已感知,天地间劫气萌动,因果纠缠,一场无量量劫,已在酝酿之中。此劫关乎洪荒众生,亦关乎我等圣人大道。”
林玄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量劫乃天道循环,自有定数。二位道友远在西方,何以对此劫如此上心?”他刻意点出“西方”二字。
准提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道友此言差矣。天道无私,量劫无情,岂分东西?我西方虽贫瘠,亦为洪荒一部分,生灵亿万,岂能坐视劫难临头?更何况……”他话锋一转,看向林玄,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此劫似乎与‘人族’气运关联颇深,而道友门下,似与人族……”
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你元始立阐教,宣称要阐释天地至理,教化生灵,人族未来乃是天地主角之一,这量劫若与人族相关,你阐教能置身事外?
林玄眼神微冷,这准提,果然舌灿莲花,一来就想把他拉下水。“贫道立教,乃为明道,非为争运。人族自有其缘法,何须贫道越俎代庖?”
接引适时接口,悲苦之色更浓:“非是争运,实为救赎。我观此劫,煞气隐于无形,最是惑人心智,断人道途。我与师弟愿发宏愿,立大教,导众生向善,渡一切苦厄,或可为此劫,争得一线生机。只是……西方贫瘠,根基浅薄,尚需道友这等盘古正宗,慈悲援手……”
图穷匕见!原来是来“化缘”兼拉拢的!想借量劫之名,拉他元始,乃至整个三清下水,为他们西方教站台,甚至觊觎东方气运!
林玄正要断然回绝,心中却突然一动。编辑器悄然传递来一道信息,是从那“概念锚定”协议碎片中解析出的、关于“观察者”对“大规模文明进程紊乱(量劫)”的监控记录模式!
他瞬间改变了主意,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沉吟:“立教宏愿,慈悲之心,贫道佩服。只是量劫之事,牵涉甚广,还需从长计议。不知二位道友,对此劫源头,可有更深的见解?譬如……此劫之气,为何隐隐汇聚于西方?”
他反将一军,直接将矛头引向了西方!他可没忘记,那“概念锚定”就是在西方边缘启动的!这量劫气息指向西方,绝非偶然!
接引和准提闻言,脸色皆是微不可察地一变。接引低眉垂目,念珠转动更快。准提干笑一声:“道友说笑了,西方贫瘠,何德何能汇聚量劫之气?想必是天道运行,自有深意……”
就在三方言语试探,气氛微妙之际,又一道雍容华贵、带着造化生机的圣人意念降临。
“本宫是否来得不巧?”女娲娘娘的身影于宫中显现,她人身蛇尾,圣洁威严,目光扫过接引准提,最后落在林玄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原来是女娲师姐。”林玄微微颔首。女娲造人成圣,与人族因果最深,她此时到来,必然也与这初显的量劫有关。
“师姐也是为了量劫之事而来?”准提立刻换上笑脸,试图拉拢。
女娲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接话,直接对林玄道:“元始师弟,本宫感知人族气运波动,似与天地劫气有所牵连,心中不安,特来寻你商议。你立阐教,阐释天机,不知对此有何见解?”她更关心的是她所创造的人族。
接引准提被晾在一边,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不好发作。
林玄心中念头飞转,女娲、接引、准提……量劫、人族、西方……还有隐藏在幕后的“观察者”……这几条线似乎隐隐要交织在一起。
他看了一眼接引准提,又看向女娲,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三位圣人都心神一凝:
“量劫已起,天机混沌。然贫道近日偶有所得,窥得一丝异数——此劫背后,恐非单纯天道循环,或有……‘外魔’作祟,意图乱我洪荒纲常。”
“外魔?”女娲秀眉微蹙。
接引准提则是瞳孔一缩。
林玄目光扫过他们,语气凝重:“其形无质,其念诡谲,擅改规则,动摇根基。西方之地,或为其一试探之所。”
他并未明说“观察者”,但“外魔”、“擅改规则”等词,已足够引起圣人的警惕,尤其是刚刚经历过“概念锚定”的接引准提(林玄猜测他们可能也有所察觉)。
果然,接引准提交换了一个眼神,面色更加愁苦(接引)和凝重(准提)。女娲也露出沉思之色。
玉虚宫中,一时陷入了沉默。四位圣人各怀心思,量劫的阴影与“外魔”的威胁,让原本就微妙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难明。
而这一切,似乎都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