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孙念安盯着前方黑暗的道路，手指在罗森伯格的手机上快速滑动。
屏幕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
“东区净水厂。”他把手机转向张雪，“‘初始之光’的分发节点之一。”
张雪瞥了一眼屏幕，眉头紧锁：“防守肯定严密。”
“所以才要现在去。”
孙念安调出净水厂的结构图，“他们刚在安全屋损失了人手，又提前启动了计划，这是他们最混乱的时候。”
后座，罗森伯格的尸体被他们用外套盖住了。血渗过布料，在座椅上形成深色污迹。
通讯器里传来卡洛斯的声音：“我们有两辆车，八个人，弹药不足四成。”
“够了。”孙念安说，“刑天，净水厂的实时监控能拿到吗？”
短暂的静电噪音后，刑天的声音响起：“正在尝试……进去了。厂区有二十个守卫，分三班巡逻。核心控制室在地下二层。”
监控画面传到孙念安的手机上，净水厂表面平静，但红外扫描显示地下区域有多个人形热源。
“看到通风管道了吗？”孙念安放大结构图的一角，“直径足够一个人爬行。”
薇拉的声音插进来：“你想从通风管道潜入？”
“不。”孙念安标记了管道出口的位置，“我要你们从那里放烟雾弹。”
东区净水厂外围，两公里处。
孙念安和张雪匍匐在草丛中，望远镜里的厂区灯火通明。
“正门四个守卫，塔楼两个狙击手。”
张雪低声说，“地下入口在这里，”她指向图纸上的一点，“离通风口一百米。”
孙念安调整耳麦：“卡洛斯，就位了吗？”
“就位。”通风管道出口处的草丛轻微晃动。
“薇拉？”
“西侧配电室准备完毕。”
孙念安看了一眼时间：凌晨3点17分。守卫最疲惫的时刻。
“行动。”
薇拉切断了西侧电网。
厂区一半的灯光骤然熄灭，警报响起。守卫们迅速向西侧集结。
卡洛斯将三枚烟雾弹投入通风管道。浓烟很快从地下区域的几个出口涌出。
“火警响了。”张雪透过望远镜报告，“地下的人正在撤离。”
孙念安看着守卫们混乱地跑动，按下耳麦：“刑天，锁死所有出口。”
“完成。”刑天的键盘敲击声传来，“他们被困在地下一层了。”
“走。”孙念安拉起张雪，两人借着阴影快速接近地下入口。
地下二层，核心控制室。
技术员紧张地盯着屏幕：“所有出口被远程锁死了！通讯也被干扰！”
守卫队长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是袭击！全员戒备！”
他们没注意到，通风管道的格栅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孙念安透过缝隙观察，控制室里有六个人，四个技术人员，两个持枪守卫。
他朝张雪比了个手势：两个目标，左侧。
张雪点头，举起装有消音器的手枪。
孙念安推开格栅，翻滚落地，同时开枪。
两声轻微的噗响。两个守卫倒地。技术人员惊恐地举手。
“继续你们的工作。”孙念安的枪口在他们之间移动，“关闭‘初始之光’的投放。”
一个年纪稍长的技术员摇头：“我们关不掉！系统是独立的，在隔壁房间！”
孙念安看向他指的方向，一道厚重的金属门。
“密码？”
“只有顾总知道！”
张雪检查了那道门，摇头：“防爆的。”
孙念安的视线落在控制台的一个接口上：“刑天，能通过这个接入吗？”
“试试看。”刑天说，“把线连上。”
孙念安插上线缆，屏幕立刻开始闪烁代码。
“我在尝试绕过防火墙……”刑天的声音突然紧张，“不好，他们发现我了！”
屏幕变红，警报声响彻整个控制室。
“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十分钟。
顾承宇在车里看着平板上的警报信息，冷笑。
“想关闭系统？那就一起炸了吧。”
他拿起另一个通讯器：“所有小队，包围净水厂。一只老鼠都不准放出去。”
地下控制室内，技术人员乱作一团。
“自毁程序无法中止！”年轻技术员尖叫着，“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孙念安抓住那个年长技术员的衣领：“有没有办法进入那个房间？”
“有……有个应急通道，但需要密码……”
张雪突然开枪打碎了天花板的一个摄像头：“他们在看着我们。”
孙念安松开技术员，快速思考。倒计时显示：9分47秒。
“卡洛斯，带人守住地下入口。薇拉，准备接应。”
他转向张雪：“你相信我吗？”
张雪抹掉脸上的灰尘：“什么时候不信过？”
孙念安走到那道金属门前，从口袋里掏出“箐华之钥”，他母亲的声纹密钥。
他从未试过用它开启除父亲保险库以外的门。
但此刻，他按下密钥侧面的按钮，靠近门锁。
“妈，帮个忙。”
密钥发出柔和的蓝光。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开了。门后的房间布满精密的药剂储存和投放设备。
中央控制台屏幕上显示着“初始之光”的投放进度：17%。
孙念安快速查看系统界面，没有停止选项，只有投放量的调整。
“刑天，能通过这个控制台中止吗？”
“不行！自毁程序是独立的，除非……”刑天突然停顿，“除非你能物理切断主电源。”
孙念安看向房间角落的配电箱，被焊死了。
倒计时：7分12秒。
张雪检查配电箱：“需要切割工具。”
孙念安的目光落在药剂储存罐上。“不需要。”
他朝储存罐开枪。
特制玻璃碎裂，淡蓝色药剂涌出，遇到空气迅速汽化。
“你疯了！”技术员在门外尖叫，“那东西吸入就会”
孙念安已经戴上防毒面具，扔给张雪另一个。“所有人都出去！”
他们退出房间，关上金属门。通过观察窗，可以看到汽化的药剂在密闭空间内弥漫。
“它在腐蚀一切。”张雪看着药剂接触到的设备开始冒烟、溶解。
包括那个焊死的配电箱。
倒计时：4分50秒。
顾承宇看着监控屏幕上孙念安的行动，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宁愿毁了一切也不让我得到。”
他拿起通讯器：“所有小队强攻。我要他的尸体。”
地下入口处，卡洛斯和薇拉率领“流浪者”小队顽强抵抗。
“他们人太多了！”薇拉换弹匣时喊道，“撑不了几分钟！”
卡洛斯扔出最后一枚手雷：“那就几分钟！”
爆炸暂时击退了进攻，但更多守卫正在涌来。
倒计时：3分15秒。
地下二层，被药剂腐蚀的配电箱终于短路，火花四溅。
整个厂区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亮起。
“主电源切断！”刑天在通讯器里喊，“自毁程序停止了！”
但金属门开始变形，药剂正在渗出来。
“该走了。”孙念安拉起张雪，朝应急通道跑去。
技术人员们早已逃之夭夭。
当他们冲出地面时，厂区已是一片混乱。
失去电力后，“初始之光”的投放系统彻底瘫痪，但药剂泄漏的警报响彻夜空。
卡洛斯和薇拉且战且退，与孙念安二人汇合。
“车在东侧！”卡洛斯喊道，一边回身射击。
他们穿过厂区，跳上越野车。子弹打在车门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孙念安发动引擎，猛打方向盘。
“刑天，投放停止了吗？”
“确认停止！但这个节点毁了，还有其他六个。”
孙念安从后视镜看到追兵上车。“那就一个个毁掉。”
他猛踩油门，越野车冲出净水厂，融入黎明前的黑暗。
车内，张雪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突然注意到孙念安手臂上一道擦伤正在流血。
“你中弹了。”
孙念安瞥了一眼：“擦伤。”他的目光依然盯着前方的路，“下一个节点在哪？”
刑天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罕见的焦急：
“不用找了。顾承宇刚刚启动了全市应急广播。”
短暂的静电噪音后，顾承宇的声音通过每个喇叭、每台收音机、每个电子屏幕传出，冷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市民们，很遗憾地通知各位，本市水源遭到恐怖分子破坏。为避免疫情扩散，从现在起，全市封锁。”
孙念安猛地刹车。
前方，城市边缘的主干道上，巨大的隔离墙正在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