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近郊,一栋外表普通的独栋别墅隐藏在夜色中。
这里是烨安基金会通过隐秘渠道设置的安全屋,与李烨、孙菁的所有明面资产都没有关联。
窗外稀疏的路灯光线像垂死者的目光,勉强照亮孙菁苍白憔悴的侧脸。
她手中紧握一部冰冷的一次性手机,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罗森伯格博士,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电话那头,罗森伯格博士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孙女士,情况很糟。顾承宇的人像疯狗一样在找你们母子。更麻烦的是,基金会内部似乎也出了问题,有人在打探绝密信息。”
孙菁缓缓放下手机,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暗。
“内部也出了问题……”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她再次念出亡夫的名字:“李烨……”
这一次,她的声音里不再有往日的优柔寡断和悲伤,取而代之的是被彻底点燃的决绝恨意。
她翻开李烨留下的笔记本副本,手指抚过那些冰冷精确的数字。每一行交易记录都像无情的手术刀,剖开了顾承宇伪善的面具。
“我真是个傻瓜。”她对着空荡的房间低语,“当年那个因为家族压力、因为自身软弱的自己,亲手在身边养大了一头豺狼!”
悔恨与愤怒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快步走到床头柜前,颤抖着手摸索到那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凸起。
“咔哒。”
夹层抽屉滑了出来。里面躺着一个用天鹅绒包裹的老旧音乐盒。
她的声音哽咽了:“这是李烨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那时他一无所有,只有满腔才华和对我的爱。”
她拧动音乐盒侧面的发条,生涩的齿轮转动声后,带着杂音的叮咚音符在死寂房间孤独响起。
当旋律行进到中段时,音乐突兀卡顿,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孙菁的心脏猛地一跳:“李烨当年说过,‘菁菁,我在这里设了个小机关。如果以后我忙昏头忘了你的生日,秘密就藏在这里面。’”
她扑到桌边,找到小巧螺丝刀,双手剧烈颤抖着开始拆卸音乐盒底板。
“求求你,一定要有……”她喃喃自语,指甲边缘翻裂渗出血丝却浑然不觉。
底板卸下。隐秘的夹层里,两样东西静静躺着:一卷微缩胶卷,和一把造型奇特的铜柄小钥匙。
她屏住呼吸,拿起微缩胶卷冲到书桌台灯下。
“生命密钥,唯血亲可启。”她念出李烨那熟悉的字迹,声音颤抖,“他早就料到了……只有念安能揭开这一切。”
她紧紧攥着微缩胶卷和铜柄钥匙,泪水终于滑落:“李烨,直到最后,你还是相信我会保护我们的儿子……”
就在这时——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密码锁电子面板被暴力破坏的噼啪声,沉重门体被撞击的巨响,接踵而至。
“孙菁!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滚出来!”
顾承宇的声音如地狱恶鬼般狰狞。
孙菁脸色瞬间惨白,但很快被决绝取代。
“没有时间了……”她迅速将微缩胶卷塞进嘴里,强行咽下。
她抓起铜柄钥匙,焦急地环顾四周:“藏在哪里?哪里才安全?”
她冲向她与李烨曾经并肩坐过的旧沙发,用力撕开坐垫侧面的裂缝。
“对不起,老伙计。”她轻声说着,将钥匙塞进海绵填充物最深处。
就在她刚直起身——
“轰隆!!”
防盗门连同门框被整个撞开。
顾承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光处,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吃了什么?”他大步冲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掐住她的下巴。
孙菁艰难地从齿缝挤出声音:“你……永远……也别想……得到……”
“贱人!”顾承宇眼中杀机暴涨,“李烨到底还留下了什么?那芯片在哪里?开启芯片的密钥到底是什么?说!”
“你……去地狱……问他吧……”
“你以为我在乎那个死鬼?”顾承宇猛地将她掼在地上!
她的额头重重撞在茶几角上,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
“我经营了十几年!耗费了多少心血!”
顾承宇俯视着她,胸口剧烈起伏,“李烨那个不识抬举的蠢货!还有你!还有你们那个该死的小杂种!都想毁了我?”
他揪住她被鲜血濡湿的头发:“告诉我密钥!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孙菁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扭曲脸庞,忽然笑了:“顾承宇……你完了……念安……会为我们报仇的……”
“闭嘴!”顾承宇拔出匕首——那是很多年前孙菁送给他的礼物——狠狠刺入她胸膛!
剧痛让孙菁的身体剧烈抽搐。但她依旧死死盯着顾承宇疯狂的脸,嘴唇艰难翕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带着血沫的字:
“……光……明……”
顾承宇喘着粗气拔出匕首。鲜血迅速染红她胸前衣衫,在地板上蔓延开一片刺目暗红。
“搜!”他对着手下厉声吼道,“把这里一寸一寸翻过来!任何像钥匙的东西都不能放过!”
两名手下开始疯狂破坏性翻找。抽屉被拉出,柜子被推倒,沙发被划开。
顾承宇站在孙菁逐渐冰冷的尸体旁,拿出手机拨通号码,语气突然变得沉痛疲惫:
“是我。通知警方和媒体……我夫人孙菁……因长期抑郁精神崩溃,不堪忍受前夫丧失之痛……在安全屋……自杀了。”
他恰到好处地哽咽了一下:“请他们……妥善处理后事。我……我很悲痛。”
挂断电话后,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孙菁,眼神冷漠如看废弃物品。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转身带着手下匆匆离去。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那片被扯得乱七八糟的沙发填充物深处,那把暗金色的铜柄钥匙在碎屑阴影中泛着微弱而固执的光芒。
山间木屋与世隔绝,唯一的声源是壁炉里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屋外的风穿过冷杉林的呜咽。
火光照亮了孙念安凝重的侧脸,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那张泛黄的密码纸,试图从父亲留下的蛛丝马迹中,找出通往第三重密钥的路径。
突然,“呃!”
毫无预兆地,一股尖锐如同冰锥刺入、完全超乎生理范畴的剧痛,自心脏位置猛地炸开!
孙念安闷哼一声,本能地弯下了腰,手中的密码纸飘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