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改装越野车碾过郊区破损的水泥路,轮胎压过积水,溅起浑浊的水花。
孙念安握紧方向盘,目光锁定前方黑暗中隐约的轮廓,那栋位于废弃工厂边缘的二层小楼,罗森伯格的临时安全屋。
副驾上的张雪调整了下缠在肋间的绷带,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信号消失了。”她盯着终端屏幕,“刑天最后一句话没说完。”
后座的卡洛斯检查枪械,咔嚓一声上膛。“明显的陷阱。”
“知道是陷阱也要踩。”
孙念安声音冷静,“罗森伯格知道‘初始之光’的全部试点区域。没有他,我们救不了那些人。”
薇拉从第二辆车窗探出身,打了个手势,前方三百米,安全屋静得反常。
孙念安减速,三辆车呈扇形散开,熄火。
引擎声消失后,只剩下风吹过生锈厂房的呜咽。
“流浪者小队,左侧掩护。”卡洛斯对着耳麦低语,带着三名队员潜入阴影。
孙念安看向张雪:“你留作外围策应。”
张雪抓住他手腕:“你的伤也没好全。”
“所以更得一起去。”孙念安解开外套,露出腰间的枪和几个引爆器,“走。”
安全屋内,罗森伯格缩在书房角落,花白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
他听着外面细微的脚步声,手指紧紧攥着一个金属U盘。
“他们来了。”他喃喃自语,不知是希望还是绝望。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孙念安侧身闪入,枪口快速扫过房间。
“博士,我们是李烨的朋友。”
罗森伯格抬头,眼睛在昏暗光线中闪烁:“李烨……他死了。”
“我们知道。”孙念安蹲下身,保持平视,“顾承宇要杀你,我们要救你。时间不多。”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张雪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急促:“三点钟方向,二楼窗口,狙击手!”
几乎同时,卡洛斯的低吼响起:“撤退!有埋伏。”
爆炸声从楼下传来,整栋楼剧烈摇晃。
孙念安一把拉起罗森伯格,同时朝门外扔出一枚烟雾弹。“走后面!”
顾承宇站在工厂中央控制室内,盯着监控屏幕。
孙念安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终于来了。”他轻声说,手指划过屏幕上孙念安的脸,“关门。”
更多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安全屋周围升起金属屏障,特制的合金板从地下弹出,迅速合拢,形成一个封闭的囚笼。
薇拉在外围咒骂一声:“他们封死了出口!”
卡洛斯和两名“流浪者”队员被火力压制在厂房一角,子弹打在生锈机器上,火花四溅。
“不是普通埋伏,”卡洛斯对着耳麦喊,“是猎杀阵列!”
安全屋内,孙念安护着罗森伯格退向厨房,那里有条刑天提前告知的应急通道。
但通道门被焊死了。
罗森伯格颤抖着递出U盘:“试点区域名单,还有……缓解剂的改进公式。”
孙念安接过U盘塞进口袋,同时朝追进来的两名枪手点射。两人应声倒地。
“张雪,我们被困在主建筑内。需要替代方案。”
“正在找。”张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她显然也在交火。
罗森伯格突然抓住孙念安的手臂:“他们想要活捉你。顾承宇的命令。”
孙念安眼神一凛。那就意味着,陷阱有缝隙。
顾承宇看着监控中孙念安且战且退的身影,拿起通讯器:“第二队,从东侧突入。我要孙念安活着,其他人可以处理掉。”
他没注意到,在某个监控盲区,张雪正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他布置的第三个狙击手。
张雪肋间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但她动作依旧精准。
她取下狙击手的耳麦,贴近耳边。
“东侧小队准备突入……重复,活捉孙念安。”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耳麦:“孙,他们要从东侧进来,要活捉你。”
孙念安收到信息,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要活捉,就意味着对方不敢随意扔手雷,不敢无差别扫射。
他看向罗森伯格:“博士,会开枪吗?”
罗森伯格摇头,又点头:“理论上会。”
孙念安塞给他一把手枪:“实践一下。跟紧我。”
他故意制造声响,朝东侧移动。
果然,东侧小队听到声音后迅速集结,却不敢贸然开火。
就在他们冲入房间的瞬间,孙念安引爆了提前布置的闪光弹。
强光与巨响中,他拉着罗森伯格从对方视野盲区穿过,反绕到小队后方,近距离点射。
五名队员倒地。
孙念安捡起他们的装备,补充了弹药和一枚烟雾信号弹。
“卡洛斯,我们在主建筑东侧。准备接应。”
卡洛斯听到讯号,朝薇拉打个手势。
“流浪者”小队突然加强火力,制造他们正在强行突围的假象。
这成功吸引了大部分埋伏者的注意力。
顾承宇在控制室内皱眉:“他们想从西侧突破?拦住他们!”
就在兵力向西侧调动的瞬间,孙念安带着罗森伯格从东侧缺口冲出,与策应的张雪汇合。
张雪脸色苍白,但持枪的手稳如磐石。“车准备好了。”
三人快速向越野车移动。
就在此时,一声狙击枪响。
罗森伯格身体一震,胸口绽开血花。
孙念安猛地将他扑倒,同时回身看向子弹来源——工厂最高的水塔。
那里,第二名狙击手正在调整准星。
张雪已经举枪,但距离太远,她的手在颤抖。
孙念安抓起刚缴获的烟雾信号弹,扯掉引信,全力掷向水塔方向。
不是对着塔顶,而是对着塔身中部的一个锈蚀处。
信号弹撞上金属,爆开,浓烟和高温瞬间侵蚀着早已脆弱的钢结构。
几秒钟后,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断裂声,水塔上半部分倾斜、倒塌。
狙击手随着水流和钢筋一起坠落。
孙念安扶起罗森伯格,老人呼吸急促,血不断从指缝涌出。
“试点……在……”他艰难地张嘴。
“别说话,我们走。”孙念安半拖半抱着他冲向车辆。
控制室内,顾承宇砸碎了屏幕。
“废物!”他怒吼,然后深吸一口气,按下另一个通讯钮,“启动‘清扫’协议。试点区域,提前激活。”
他不在乎活捉了。
既然孙念安一次次逃脱,那就让他亲眼看着无数人因他而死。
越野车在夜色中疾驰。
后座上,孙念安按压着罗森伯格的伤口,但血丝毫没有止住的迹象。
张雪坐在驾驶座,不时从后视镜看向后方。
“甩掉追兵了。”她轻声说。
罗森伯格抓住孙念安的手,把染血的手机塞给他:“密码……0804……你父亲的……忌日……”
他的手垂了下去。
孙念安探了探他的颈动脉,沉默地闭上眼。几秒后,他拿起手机,输入密码。
屏幕亮起,是一份加密文件和一条刚刚弹出的紧急新闻推送:
【突发:多个城市出现不明原因昏厥病例,专家怀疑与水源污染有关】
孙念安点开文件。
列表上,七个城市名称赫然在目,包括他们此刻所在的这座城市。
“初始之光”,提前爆发了。
卡洛斯和薇拉的车从侧面跟上,并行片刻。
卡洛斯透过车窗看向孙念安,用眼神询问下一步。
孙念安收起手机,看向窗外。
城市远方的灯火依旧平静,但黑暗中,无形的死亡已经开始蔓延。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冷得像冰:
“刑天,缓解剂还要多久?”
“至少二十四小时。”
刑天的回答伴随着实验室的背景音。
“我们没有二十四小时了。”
孙念安说,“计划改变。我们不逃了。”
他调出手机中罗森伯格留下的最后一个文件,不仅仅是试点名单,还有“初始之光”的核心分发节点位置。
其中一个,就在这座城市。
“卡洛斯,薇拉,准备好打硬仗了吗?”
通讯器那头沉默一瞬,然后传来卡洛斯低沉的声音:
“指示。”
孙念安看向前方黑暗的道路。
“我们去端了他们的老巢。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