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念安猛打方向盘，越野车轮胎在路面擦出刺耳声响，拐进旁边的小路。
后视镜里，另外两辆“流浪者”的车紧随其后。
“全市封锁？”卡洛斯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难以置信，“他疯了？”
“他就是要逼我们现身。”孙念安扫了一眼仪表盘，油量不足一半。他看向副驾的张雪，“伤怎么样？”
张雪按着肋间，摇头：“死不了。”她快速查看终端，“封锁墙覆盖所有主干道，高度超过六米，通电。”
薇拉的声音切入：“小巷也走不通，他们在设置路障。”
孙念安将车停在一个废弃修车厂后院，三辆车首尾相接，形成临时掩体。
“刑天，封锁范围？”
“整个市区。”刑天的声音凝重，“通讯信号被监控，这个频道也撑不了多久。顾承宇动用了紧急状态权限。”
卡洛斯跳下车，检查武器库存：“弹药只够一次中等交火。”
孙念安看向远处缓缓升起的第二道隔离墙。城市正在变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他不只是要抓我们。”
张雪轻声说，调出终端上的新闻画面，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巡逻的装甲车，“他在制造恐慌。”
新闻主播的声音刻意平静：“……请市民留在室内，配合水源检测……”
但画面角落里，有人试图冲过封锁线，被高压电击倒。
孙念安收回目光。“他知道我们带着缓解剂公式。”他看向卡洛斯和薇拉，“他要逼我们在封锁生效前，要么现身，要么眼睁睁看着城里人发病。”
罗森伯格手机上的名单显示，这个城市是第七试点，也是投放量最大的地区。
“我们还有多久？”薇拉问。
刑天回答：“根据罗森伯格的数据，‘初始之光’症状会在投放后12到24小时爆发。从他们提前启动算……最多还有十小时。”
十小时。一座被封锁的城市。有限的弹药。一个知道他们每一步的对手。
张雪突然抬头：“顾承宇在逼我们做选择。”她看向孙念安，“要么带着公式突围，放弃这座城市。要么留下，找到办法分发缓解剂。”
所有人都看向孙念安。
他沉默几秒，然后走向越野车后备箱，掀开盖着罗森伯格尸体的外套。
老人手中还紧紧攥着某个东西，一个小型信号发射器。
孙念安取下它，按下按钮。
全息投影展开，是罗森伯格提前录制的影像。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死了，而顾承宇启动了封锁。”
影像中的老人面容憔悴，“他不仅仅要困住你们，他要用整座城市做实验场，测试‘初始之光’的最终效果。”
影像切换，显示出一张复杂的管网图。
“但这座城市有个优势：老旧的地下排水系统。”罗森伯格指向几条用红色标记的管道，“这些是未被记录的检修通道，建于五十年前，连通各个区域。顾承宇的封锁墙只覆盖地面。”
影像停顿，仿佛老人在犹豫。
“这些通道……很不稳定。而且，‘暗河’知道它们的存在。”
全息投影消失。
十小时。地下通道。已知的追兵。
孙念安看向他的小队。
“我们需要分散行动。”他说，“卡洛斯，薇拉，你们各带一队，制造混乱，吸引‘暗河’的注意力。”
卡洛斯点头：“要多大动静？”
“越大越好。”孙念安从后备箱取出一个金属箱，打开里面是李烨留下的部分爆炸物，“让他们以为我们要强攻封锁墙。”
薇拉检查爆炸物：“声东击西。明白。”
“张雪，你和我走地下通道。”孙念安看向她，“我们需要找到还能运作的实验室，刑天会远程指导我们合成缓解剂。”
张雪皱眉：“城里所有实验室肯定都被监控了。”
“不是官方实验室。”
孙念安调出城市地图，指向一个标记，“大学城。生物化学系的本科生实验室。设备基础，但够用。而且……他们有自己的独立供电系统。”
刑天补充：“没错，那些老楼还在用备用发电机，不在市政电网内。但原料呢？”
孙念安从罗森伯格的资料里调出一张清单：“这些化学品，在大学的常规库存里应该能找到。不够的部分……”他看向修车厂，“有些东西可以替代。”
卡洛斯已经分配好爆炸物：“我们一小时后行动。够你们潜入地下了吗？”
孙念安摇头：“太久了。顾承宇不会给我们时间。现在就开始。”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无人机的声音。
“扫描无人机。”张雪压低声音，“三架，朝这边来了。”
薇拉举起改装步枪：“打下来？”
“不。”孙念安快速收起所有设备，“它们只是侦察。打下来就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我们走。”
三队人迅速分开。卡洛斯和薇拉带着“流浪者”小队驾车冲出修车厂，故意制造声响引开无人机。
孙念安和张雪则掀开修车厂后院的一个生锈井盖，钻入地下。
下水道的气味扑面而来。孙念安打开头灯，光束照亮潮湿的隧道。
张雪紧随其后，手中终端显示着罗森伯格提供的地下通道图。
“左边第三条分支。”她低声说，同时注意着脚下的积水。
隧道深处传来窸窣声响。孙念安举手示意停下，关掉头灯。
黑暗中，几个红外线光点从隧道另一端扫过。
“‘暗河’已经下来了。”孙念安贴着墙壁，手枪上膛。
张雪查看通道图：“有岔路可以绕开，但要多花二十分钟。”
他们没那么多时间。
孙念安从工具袋中取出一个小瓶，那是从修车厂带来的机油。他将其倒在积水表面，然后扔出一枚闪光弹。
强光爆发的瞬间，油面被引燃，短暂形成一道火墙。
借着火光，孙念安看到隧道另一端有四名“暗河”士兵，正因强光而暂时失明。
他连续点射，四人倒地。
“走！”
他们快速穿过火墙，孙念安在途中捡起一名士兵的装备包。
“弹药。”他简短地说，把包递给张雪。
张雪检查背包，突然僵住。她从侧袋抽出一个金属标识牌。
“他们是‘清道夫’小队。”她声音紧绷，“顾承宇的王牌。专门处理……高价值目标。”
这意味着，顾承宇已经不惜一切代价要他们的命。
隧道前方传来更多脚步声。
孙念安看向通道图，指向一条狭窄的支路：“这边。不通往大学，但通往另一个地方。”
“哪里？”
“电视台。”孙念安眼神锐利，“如果顾承宇能控制广播，我们也能。”
地面上，卡洛斯和薇拉成功引爆了第一个爆炸点，一座空的警务亭。
火焰冲天而起，果然吸引了大批“暗河”士兵。
“东区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卡洛斯通过通讯器报告，“你们那边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后，刑天的声音传来，带着干扰：“孙，张，收到吗？大学实验室的监控显示有士兵进入。他们可能预判了你们的行动。”
地下隧道中，孙念安停下脚步。
张雪看向他：“他们还知道多少？”
孙念安没有回答。他调出罗森伯格手机里的最后一个加密文件，需要双重验证才能打开。
他输入李烨的生日，无效。
输入他父亲的忌日，无效。
他犹豫了一下，输入他母亲失踪的日期。
文件解锁。里面不是技术资料，而是一份简短名单和一句话。
名单上是七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标注着他们在市政府、警察局、甚至顾承宇团队中的职位。
那句话是：“光照不到的地方，仍有萤火。”
张雪看着名单，眼睛睁大：“这些人……”
“是我们这边的。”孙念安快速记下所有名字，“或者说，反对顾承宇的。”
其中一个名字，属于城市电视台的副台长。
孙念安改变方向：“不去主控室了。我们去新闻编辑室。”
他们沿着隧道继续前进，根据地图，电视台的地下维修通道就在前方。
但就在他们接近出口时，整个隧道突然震动。
头顶传来混凝土开裂的声音。
“他们在炸隧道！”张雪喊道。
孙念安拉住她向前冲去，就在他们冲出隧道口的瞬间，身后的通道完全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