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深处,逆向的交错。孙念安在螺旋阶梯上狂奔。
结晶右爪扣抓墙面,碎石崩裂。脚步声在封闭空间回荡,急促如鼓点。
上方传来的冰冷敌意越来越清晰,带着深海般的压迫感。但他不能停,张雪可能在上面,也可能在危险中。
下方,张雪在坠落。摔下裂缝后,她沿着湿滑的斜坡翻滚。
左腿剧痛已麻木,意识在疼痛与昏厥边缘挣扎。她蜷缩身体,减缓冲击,最终摔在熟悉的、布满菌毯的旧河道边缘。
水声潺潺,荧光幽幽。她咳出泥水,艰难撑起上半身。腿彻底不能动了。环顾四周,是之前经过的Kc废弃场。必须藏起来。
她拖着身体,挪向一堆破损的金属罐后。
孙念安冲到了阶梯中段平台。那股冰冷敌意的源头,就在上方不远处。他停下脚步,喘息。
右臂晶体光芒内敛,但暗金色纹路加速流转,仿佛在预警。
同时,他感觉到另一股微弱的、熟悉的生命波动,从下方传来。
是张雪?还是陷阱?他犹豫了一瞬。
上方传来滑腻的蠕动声。不是人类脚步。危险在逼近。
下方,是他牵挂的人,他做出了选择。
孙念安转身,纵身跃下螺旋阶梯中空!结晶右爪划过墙壁减速,下坠势头依然迅猛。他像一块坠落的陨石,砸向下方黑暗。
张雪的藏身处并不安全。她刚在金属罐后蜷好,就听到了脚步声。
不是蝰蛇那种杂乱军靴声,而是更轻、更稳的触地声。不止一人。
“痕迹到这里就断了。”一个冷静的男声响起,很近,“血迹新鲜,目标重伤,跑不远。”
“分开搜。博士要活口,尤其是她可能携带的资料。”
是“猎犬”!Kc的人竟然也搜索到了这里!
张雪屏住呼吸,手摸向腰间唯一的手枪。子弹只剩三发。
她透过罐体缝隙看去,两个身穿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的身影正在不远处仔细搜查。
其中一个,正朝她藏身的这堆残骸走来,越来越近。
张雪握紧枪,指节发白。不能开枪,枪声会暴露。可不开枪……
就在那“猎犬”队员伸手拨开她面前破损金属板的瞬间。
轰!!!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两人之间!碎石和水花四溅!
那“猎犬”队员反应极快,瞬间后跳举枪。但他的动作,在孙念安眼中仿佛慢放。
结晶利爪挥出。没有炫目光芒,只有一道暗紫的残影和撕裂空气的尖啸。
“猎犬”队员的枪,连同他持枪的前臂,齐腕而断!他甚至没来得及惨叫,第二爪已洞穿了他的战术背心,从后背透出!
另一个队员的子弹倾泻而来。孙念安不闪不避,用结晶右臂护住头脸。
子弹打在晶体上,发出叮当脆响,擦出火星,却无法穿透!他顶着弹雨前冲,速度快如鬼魅。
第二名队员眼中终于闪过恐惧,转身欲逃,太迟了。
利爪从他后颈刺入,喉前穿出。动作干脆,残忍,五秒内开始并结束。
孙念安站在两具尸体中间,缓缓抽回滴血不沾的结晶利爪。暗金色纹路平静流转。他转过头,看向金属罐后。
张雪呆呆地看着他,手枪还举着,脸上毫无血色。
她看到了全过程。那非人的速度,那冷漠的杀戮,那子弹都无法损伤的结晶手臂……
这是念安?
“张雪。”孙念安开口。声音有些哑,但确实是他。
他向她走来。张雪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随即僵住。她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困惑?还是受伤?
孙念安停下脚步,看了看自己异化的右臂,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试图让表情柔和些,但肌肉有些僵硬。
“腿怎么样?”他问,目光落在她明显变形的左腿支架上。
“……断了。”张雪声音发颤,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你怎么……你的手……”
“发生了些变化。”孙念安简短回答,蹲下身检查她的腿伤。动作还算轻柔,但结晶指尖的冰冷触感让她一哆嗦。
他皱起眉,从防水袋里翻出急救物品。“必须重新固定。这里不能久留,Kc和蝰蛇的人都在上面,下面……”他顿了顿,“也有东西被惊动了。”
张雪任由他处理伤口,目光无法从他右臂上移开。那晶体在幽蓝荧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她想起笔记上的话:“勿惧,勿弃。汝体内,自有来自父母、迥异于常人之‘锚’。”
这,就是他的“锚”吗?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我拿到了笔记和数据。”她低声说,把背包递给他,“你父亲说,抑制酶是毒药。真正的路,在‘母质源头’或‘最终钥匙’里。还说‘钥匙’也是‘锁’。”
孙念安手上动作不停,眼神却凝重起来。他迅速浏览了笔记关键部分。
“我昏迷时,好像……感觉到一些东西。”他若有所思,“下面,很深的地方,有某种呼唤。和这手臂里的感觉……很像,但又不同。更古老,更……完整。”
他看向地下河下游,黑暗深处。
“或许,‘母质源头’就在下面。”他得出结论,“而‘钥匙’……”
他看向自己的结晶右臂,又看向张雪贴身保存的“箐华之钥”。
“可能我们一直带着。”
重新固定腿伤后,孙念安背起张雪。她的重量对他现在的力量而言,轻如无物。
“往下游走?”张雪问。
“嗯。上游被Kc和蝰蛇封锁,回地面是死路。只有往下,才可能找到答案和生路。”
孙念安声音平静,“而且,上面的‘东西’快下来了。留在这里,会被夹击。”
他背着她,踏入及膝的冰冷河水,向下游走去。结晶右爪偶尔划水,保持平衡。
黑暗愈发浓重。荧光微生物减少,水声却渐渐轰鸣。前方,似乎有更大的落差。
张雪伏在他背上,能清晰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以及右臂传来的、极其细微的、非人的震动感。
她鼓起勇气,轻声问:“你的手……疼吗?或者,有什么感觉?”
孙念安沉默了片刻。
“不疼。”他说,“但……有些东西感觉不到了。温度,触感的大部分细节。它更像……工具。非常强大的工具。”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有时候,它会‘想’去做一些事。战斗,破坏,甚至……吞噬。我需要用意志去控制它。”
张雪心里一沉,变异在侵蚀他的人格。
“你会控制住的。”她用力抱紧他的脖子,“就像以前一样。”
孙念安没有回答,只是背着她,在黑暗的河道中坚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