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些惊讶地望向突然跟你说“抱歉”的莱恩。
在两人的对视中，你注意到了莱恩眼里的自责与内疚。
看上去，他似乎把所有的错都归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对污染区里发生的事情，只能定义为一场错误吗？
你并不这么觉得。
“可是，莱恩，是你救了我呀。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
在莱恩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道柔软的声音。
“说起来，我似乎还忘了跟你说谢谢。”
他听到她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这让莱恩的语言组织能力重新被拉了回来。
“如果不是我带你进污染区，后面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你也不会受伤...”
莱恩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个“如果”在莱恩的脑海里转悠过太多次了。
可他知道，这件事不管再重新经历上多少遍，他依然会同意将少女带进污染区。
他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那这就更是他的错了。
答应带她进污染区，却保证不了她的安全。
“啊，那要是照这么个逻辑的话，岂不是应该怪我？”
轻快又带着笑意的声音骤然打破客厅里有些沉重的氛围。
“如果不是我非要求着你带我进污染区，那这后面的所有事情通通都不会发生。”
莱恩无奈地看着眼前嘻嘻笑着的少女。
“如果今天...”
如果今天他和她的运气再差一点，事情可能就不会是如今这般。
话并没有说完。
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莱恩一时有些愣怔。
运气再差一点？
反过来说，其实今天已经算是他和她运气不错的一天了？
“可是，没有如果呀。”
你收起笑容，认真地回视莱恩。
“事实就是，在异种把我往树林深处拖拽的时候，我就那样刚好逃出来了；在我快要绝望放弃的时候，你就刚好出现了；在我还陷于恐惧之中的时候，你的枪刚好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你还那么刚好地将枪递给我，让我拿异种们练手，连带着对它们的恐惧都消失了很多...”
少女神情认真，掰着小指头数得仔细。
最后她惊奇又严肃地得出结论：
“天呐！难道我就是所谓的天选之女吗？这其实是上天给我特意安排的试炼副本？”
“...”
为什么听起来居然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那小脑袋瓜里天天都装着些什么呢？
莱恩的唇角控制不住地扬起。
少女那丰富有趣的小表情着实逗乐了他。
眼看他笑了，她似乎整个人也都放松下来，往后懒懒地靠在软软的沙发上，怀里抱上了小抱枕。
“莱恩，你不用觉得抱歉。”
她对他眨着眼睛。
“还有那么多会导致可怕后果的‘如果’都没有发生。我们已经是今天最幸运的人啦。”
缠绕在莱恩心上一整天的痛苦情绪，因为少女的一番话而有所缓解。
但他没有保护好她是事实。
她因此而受了伤也是事实。
“就算如此，我也还是想为我的疏忽导致你受伤而道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莱恩的眼神柔和下来，眼里划过歉意，抬手摸了摸少女柔软的发。
她双眸闪亮，望着他半晌，突然展颜一笑。
“那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如果非要认定这是错误的话，那这错误一半在你，一半在我。”
赶在莱恩反驳前，少女对着他活泼地眨了眨眼。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的嘛。污染区是我主动要进的，我不后悔。”
你确实没有后悔。
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是如此凶险，但收获也不能说没有。
甚至于，你觉得这是相当值得你经历一番的一次冒险（当然，前提是不要直接玩到Game over才好）。
它反馈给你的东西太多了。
就比如说，你发现你的体能有所增长（得益于那段时间的体能锻炼），但依然称得上很差；
你发现你对永夜的使用手法毫无头绪，这才导致它卡在怪物身上拔不下来；
你发现了新的也许会适合你的备选武器——白塔特制银枪，你用着蛮顺手的；
你发现污染区比你想象中要危险太多了，出自新手村的树人怪物都足以让你差点丧命，这让你对污染区的危险程度有了新的判定和认知...
这场大冒险无疑给了你巨大的收获。
想到因着这些想法而迸发出来的、对未来生活源源不断的计划灵感，你感到兴奋又期待。
你从没觉得这是一次失败的污染区探险，就像你不认为今天所遭受的不幸是一场错误一样。
不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你所能做的，就是从中找出有益的部分加以吸收，这样也省得自己白吃了这些苦。
你乐观地想，其实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失败。
要么你会得到成功，要么你会得到经验。
不论得到哪一者，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你积极的心态和话语感染了莱恩。
他眸底的雾霾渐渐散去。
“想给你道歉，怎么说着说着你倒是成了我这个罪魁祸首的共犯了？”
一向沉稳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玩笑般的调侃，你知道，莱恩已经从负面情绪的漩涡里走了出来。
“共犯？我喜欢这个词。”
拉了拉已经暖起来的小毯子，你大方地分了一半给你的“共犯”。
莱恩愣了下，随即自然地接受了你无声的邀请。
柔软的小毯子并不大，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身体不可避免地互相触碰到。
你倒是对此不太在意，转头对着莱恩笑得开心。
“既然是共犯，那我们下次再一起去暴打异种吧！”
莱恩的心跳声本就因为两人陡然拉近的距离而不太平稳，如今更是因为眼前少女的灿烂笑容而剧烈跳动起来。
“好...”
他甚至都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便回答了好。
“那你什么时候教我练射击啊？”
“...等你病好后。”
心里很想说，她没必要受那种苦，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好！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找永夜呀？”
这个问题拉回了莱恩的神智。
“它在这。”
莱恩侧过身，将搁在小桌子上，已经被他擦拭干净的永夜取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