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般的哗然在演武峰上空持续回荡,无数道目光聚焦于甲组一号擂台,聚焦于那个青衫独立、神色平静的身影。
陆衍。
这个名字,经此一役,已不再是“侥幸获得奇遇的前废柴”的代名词,而是与“天才”、“强者”、“深不可测”等词汇紧密相连。以金丹后期修为,布阵硬撼元婴级攻击并战而胜之,此等战绩,放眼整个南瞻部洲年轻一代,也足以跻身顶尖之列!
裁判长老宣布结果的声音落下许久,林峰依旧僵立在原地,脸色灰败,眼神空洞,仿佛魂魄都被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一阵给击碎了。他无法接受,自己苦心修炼,甚至动用了师尊赐下的底牌,竟会败得如此彻底,如此没有悬念。那璀璨的星辰剑阵,不仅磨灭了他的剑符,更几乎碾碎了他的骄傲与道心。
几名与林峰交好的剑峰弟子慌忙跃上擂台,将他扶了下去,看向陆衍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有敬畏,有忌惮,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怨愤。
陆衍对此视若无睹。他微微闭目,感受着体内因全力催动剑阵而略有激荡的灵力,以及识海中剑魂传来的阵阵雀跃与满足感。《星轨阵图》与《星河剑典》的结合,威力远超他的预期,但这消耗也同样巨大。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一战的感悟,并尽快恢复状态。
他转身,准备下台。
“且慢。”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并非来自台下,而是来自主观礼台。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声音来源。只见主观礼台上,那位一直沉默寡言、周身散发着淡淡寒气的执法堂黑衣长老,缓缓站起身。他目光如两道冰锥,直刺陆衍。
“陆衍,”黑衣长老声音不含丝毫感情,“你方才所布剑阵,玄妙非常,引动周天星辰之力,非寻常功法所能及。据宗门卷宗记载,与此阵特性相近者,唯有上古时期‘星河剑宗’之镇派大阵‘周天星斗剑阵’之简化版。你,从何处习得此阵?”
此言一出,刚刚平息的哗然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带上了更多的惊疑与探究。
“星河剑宗?是那个传说中在上古神魔大战中覆灭的剑道宗门?”
“难道陆衍得到的传承,与星河剑宗有关?”
“嘶……若真如此,那牵扯可就大了!”
李玄风长老眉头微皱,但并未出声。其他几位长老也目光闪烁,显然对此事极为关注。上古宗门的传承,意义非凡,牵扯的因果极大,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陆衍心中凛然,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他早就料到,一旦施展出与星辰相关的强大手段,必然会引来猜疑。他神色不变,对着黑衣长老躬身一礼,不卑不亢地回道:“回禀执法长老,弟子所布剑阵,乃是基于宗门赏赐的《星轨阵图》残篇,结合自身对星辰之道与剑道的些许感悟,自行推演而成,名为‘小周天星轨剑阵’。至于是否与上古星河剑宗有关,弟子不知,亦未曾得到过该宗任何明确传承。”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星轨阵图》残篇确实来自宗门,而他自行推演也是事实,只是核心的引导与融合,离不开《星河剑典》与《天机衍道诀》。他将一切归结于自身悟性,既解释了来源,又隐去了镇元剑令与核心传承的秘密。
“自行推演?”黑衣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不太相信。那剑阵的玄奥,绝非一个金丹弟子能够凭空推演。但他仔细感知陆衍的气息,确实与记载中星河剑宗的核心功法路数有所不同,更多了一种包容万象、推演天机的独特韵味。
李玄风此时开口打圆场:“司徒长老,陆衍于阵道一途确有非凡天赋,此事我亦可作证。他此前便已提交部分剑道与阵法心得,其中思路清奇,见解独到,能有此成就,虽令人惊讶,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他看向黑衣长老,“至于是否与星河剑宗有关,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细细查证,不宜在此大比之际仓促定论。”
执法堂司徒长老沉默片刻,深深看了陆衍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最终,他缓缓坐下,不再言语,算是暂时揭过此事。但他那冰冷的眼神,显然表明此事并未结束。
危机暂时解除,陆衍心中却无多少轻松。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宗门高层的注视,其他势力的觊觎,都因他今日展现的锋芒而变得更加直接和危险。
他走下擂台,吴坤和陈子立刻围了上来。
“陆兄弟,牛逼!连执法堂那老古板都让你唬住了!”吴坤用力捶了一下陆衍的肩膀,兴奋道。
陈子轩则神色略显凝重:“陆兄,司徒长老素来严谨刻板,他既然当众提出质疑,恐怕不会轻易放下。日后你在宗门内,需更加小心。”
陆衍点了点头:“我明白,多谢陈兄提醒。”
接下来的比试,似乎因陆衍与林峰一战而显得有些失色。虽然依旧精彩,但众人议论的焦点,始终围绕着陆衍那惊世骇俗的星辰剑阵。
陆衍顺利晋级下一轮,他的对手在见识过那恐怖的剑阵后,未战先怯,勉强支撑了几招便主动认输。
最终,经过数轮激烈角逐,此次宗门大比的前十强终于诞生。陆衍、陈子轩赫然在列,吴坤遗憾止步于前二十,但也虽败犹荣。其余几人,也都是各峰早已声名在外的金丹巅峰天才,气息浑厚,目光锐利。
前十强诞生后,主持长老宣布,最终的排名战,将于三日后在宗门秘境“幻剑洞天”中进行。届时,十人将进入洞天,不仅相互争斗,更要面对洞天本身的重重考验,以综合表现评定最终排名。
消息公布,再次引起一番热议。幻剑洞天,乃是青云宗一处重要秘境,内含无数机缘,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非寻常弟子可以进入。
大比暂告一段落,人群逐渐散去。但所有人都知道,三日后的幻剑洞天之战,才是此次大比真正的重头戏,也将决定谁才是青云宗这一代弟子中的最强者!
陆衍随着人流离开演武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暗中有无数道神识在他身上扫过,有好奇,有审视,有羡慕,也有冰冷的杀意。
“陆衍。”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陆衍转头,只见李玄风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
“长老。”陆衍行礼。
李玄风看着他,目光深邃:“今日你做得很好,但也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幻剑洞天非同小可,其中不仅考验实力,更考验心性与智谋。你好自为之。”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有时候,过刚易折。宗门,需要的是能成长起来的天才。”
说完,他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陆衍站在原地,咀嚼着李玄风话语中的深意。这是在提醒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是在暗示他应该选择依附?
他抬头,望向青云宗深处那云雾缭绕的山峦,眼神依旧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无论前路有多少明枪暗箭,他自一剑破之。他的道,是勇猛精进,是打破一切桎梏,而非委曲求全。
就在陆衍准备返回洞府之时,一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传音,突兀地在他耳畔响起,声音沙哑而诡异:
“小子,剑魂的味道……很熟悉。幻剑洞天,小心‘自己’……”
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陆衍猛地停下脚步,瞳孔微缩,霍然转头望向四周,只见人来人往,并无任何异常。但他背心却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那传音之人是谁?他口中的“剑魂的味道”和“小心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一股寒意,悄然自心底升起。这青云宗,比他想象的,还要水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