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贞自前几天见了玉敏后,其实就有把她说给民强的想法。
只是自己这弟弟终归是头婚,让他娶个二婚带孩子的女人,她这个当姐的总觉得开不了口。
但玉敏是个好女人,这点淑贞很清楚,她跟民强也对脾气,要是俩人在一起,应该是能过好日子。
何况俩人年龄也不算大,再生个孩子,那不就更圆满了。
想到这,淑贞有些为难的开口说:
“娘,其实我认识个寡妇,不知道说给民强,行不行?”
淑贞娘一听,来了兴致,忙道:
“啥样的寡妇?有孩子没?人傻不傻?”
“就是那年大雪天我出院,在北二村那碰到的那户人家的女人。
她丈夫去年夏天发大水被冲走淹死了,她就一个女儿。”
看娘认真的听着,似是等着淑贞再多说些关于这寡妇的情况,淑贞继续道:
“她人很好,庄稼人,长得就是很结实的那种,不过也不算胖,中等个子。”
淑贞娘听完,眼里浮现一丝亮光,悠悠的回道:
“我觉得可以。”
沉默会,又说:
“只是,她男人才刚死不到一年,现在给她提改嫁,是不是不太好?”
“我前几天在北河浇地时,还碰到她回娘家来,大包小包的,眼睛哭的都红肿了。
说是她婆婆见天的找她茬,经常打骂她,在婆家没法待了。”
“等中午你爹他们从地里回来了,跟他们都说说。
要是能行,咱就找个媒人,让他俩见见面。”
其实不论男女,错过了找对象的最佳年龄,就会越来越难找了,自己也会由最初的各种挑剔,变成最终的饥不择食,只要这个人没太大毛病,是个本分过日子的就成。
媒人照例把民强和玉敏约在了她的家中见面。
民强看到这个女人,虽不算美丽,但也五官端正,身材匀称,个子中等,是自己理想中的人。
只是她有个女儿,已经六岁了,这个媒人跟他说过。
六岁的孩子也不算大,自己当亲女儿待就是了,女孩大了,也就嫁人了,其实也无碍。
民强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存在心里的千言万语,终是化成了一句问候:
“你来好大会了?”
“没,刚到一会。”
玉敏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手攥着衣角。
眼前这个男人,看着就是老实巴交,让人感到踏实的庄稼人,比自己还小两岁。
而自己还带着个六岁的女儿,也不知道人家能同意不。
玉敏紧张的稍显结巴:
“我,有个女儿,都六岁了。”
“我知道,咱俩要是能成,你就带过来,我拿她当自己女儿待。”
民强毫不犹豫的说道。
玉敏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男人,双眼不禁模糊,不知该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两行热泪已流到了脸颊。
自丈夫走后这一年来,她从没听到过这么暖心的话。
婆婆经常对她破口大骂,街坊四邻对她指指点点,回到娘家,哥嫂不待见。
她感觉每天的日子,都好难挨,多少次她都想一死了之,可看到女儿,又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孤苦的活着。
而眼前这个男人,仅仅是见面几分钟,就给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让她心生一种强烈的依赖,真想马上逃离现在的困境,跟他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可想到自己以前的丈夫,玉敏不自觉的说道:
“我男人才走不到一年,我……”
民强以为她还没从失去丈夫的痛苦中走出来,就说:
“我不急,定亲时间,由你定。”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要继续过日子。
玉敏也想早点跟民强在一起,过上正常的日子,可又怕婆家那头说三道四的,就回道:
“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回去路上,民强难掩心中的兴奋。多少年了,多少次相亲,从来没有一个姑娘如玉敏这般爽快的答应自己。
玉敏各方面都很好,是自己理想的女人,自己这么多年,没有白等。
只是她有个女儿,不过也无碍,只拿她当自己女儿待就好了。
端午节赶上麦收。
一大早,淑贞早早起来煮好了鸡蛋和大蒜,把提前准备好的艾草插到屋门两边,然后和爱民一起拿着镰刀去地割麦子了。
小倩也放了麦收假,淑贞他俩下地时,并没有叫醒小倩和小涛。淑贞昨晚已经告诉小倩:
“我和你爸爸明天早起去地里割麦,你和弟弟在家睡觉。
明天端午节,我会早点把鸡蛋和大蒜煮好,你起来了去灶屋自己拿着吃。
弟弟要是醒了,你就陪着他,照顾好他。”
别人家跟小倩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都跟着爸爸妈妈去地割麦子了。
可爱民和淑贞却不舍得让小倩下地,也不是不舍得,用他俩的话说:
“她小孩子家,来地里能干多少活。这么大的太阳,来地里还晒得要死。还不如在家带着弟弟,写点作业。”
要说小倩不下地,也说的过去。
可好多人家的小孩,都会在农忙时,在家把饭做好,爸爸妈妈从地里回来,也能吃个现成的,有的孩子还会把饭做好再送到地里去。
爱民却说:
“你在家不用做饭,等你妈回来再做,那煤火你不会烧。”
小倩听爸爸这么说,就认为那煤火就是不好烧,自己侍弄不了,也正好为自己的不想做找了个借口。
大人有时候就是为孩子考虑的太细太多,从而束缚了他们的脚步,其实放手让他试几次,不见得他就学不会。
爱民和淑贞每天去地里忙活着,小倩在家写作业、照顾弟弟,等着妈妈中午和晚上回来做饭。
小倩看妈妈每天那么辛苦,好好几次也想学着小伙伴们那样,提前把饭做好,那样妈妈从地里回来时,就不用辛苦的再做饭,也能吃上现成的了。
快中午时,小倩又一次到灶屋。
煤火上放着一口大锅,是他们早上吃完饭还没刷的锅,里面被妈妈又加了大半锅水,早上吃饭的碗都泡在里面。
淑贞每天都是这样,等做饭时再刷,这时候水也热了,刷完刚好倒猪槽里,再撒上麸子,然后做饭。
小倩先把碗刷出来,想学着妈妈那样,把锅端着去喂猪,可试试端不动,勉强端动了,又想着也倒不到猪槽里啊,猪圈墙那么高。
把水倒到泔水桶里吧,等妈妈回来,水是不是该凉了,那样猪吃的时候就太凉了吧,也不好。
再看看锅下面的煤火,要是做饭的话,要把这里面的煤捅散,还要再去和些湿煤添进来。
添多的话,冒烟很大火上不来,还可能把火给捂灭了,添少的话,一会就着完了,估计连饭都做不好,就又要添煤。
又环顾下灶屋,案板上脏兮兮的,妈妈每次擀完面条,剩的面就胡乱的扫在案板的靠墙面。
湿菜放在沾有面粉的案板上切,菜放进锅里后,也不把案板清理下,水搅合着面粉,使案板看上去更脏了。
上面再摆放些几天没刷洗的盛有剩饭剩菜的碗, 现在天热,引的上面趴那么多的蝇子。
每每这时候,小倩就觉得无从下手,心里那个想给爸爸妈妈做顿饭的小火苗,又被彻底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