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这个最热的时候,也是地里的草长得最茂盛的时候。
尤其是北河滩种的花生和红薯,地里的草长得太大太多,打除草剂都不顶用。
到了下午四点,爱民照例开着拖拉机,带着淑贞和俩孩子去北河。
爱民看到大哥家的地里,有两个大人在蹲着薅草,就知道是大哥回来了。
最近天气太热,煤矿也给矿工们放假了。
爱民在地头停好拖拉机,就往大哥的方向走。
临走近时,就开始打起招呼:
“你们来挺早啊?”
爱国抬起头说道:
“也是刚来一会儿。”
爱民又问道:
“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今早才刚回来。”
爱国答道。
爱民撩起上衣,擦着脸上的汗说:
“太热了,走,去河里洗洗。”
爱国起身,俩兄弟一起往河边走去。
爱国道:
“你厂子建的咋样了?”
“最近天太热,匠人们都没来了。
不过也差不多了,大门已经改到了西边,南边的墙也垒好了。
石棉瓦拉回来了,还没往上蓬。
等过几天凉快了,在院子里再盖上几间房子,就完工了。”
听爱民这么说,想必他手头的钱也花差不多了,爱国道:
“本想着麦罢把麦子卖了,加上家里原本的钱,给你凑些。
哪知你嫂子不吭声把家里钱都给了她娘家哥。
家里现在也就剩卖粮食的一千五了。
这次去煤矿干时间短,也没发钱。
想给你凑两千都凑不了了。”
爱民听大哥这么说,心里都已经很感激了。
他知道,大哥家里都是大嫂管钱。
大嫂在自己办厂前,把那两千块钱都要走了,他也就没打算再去大哥家里借。
爱民对大哥说:
“咱们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
大哥对我咋样,我怎会不知。
只是现在各自成家,都有各自的苦衷。
只要咱们都过的好好的就成。
我办厂的事,你不用担心。
淑贞爹也出了不少,暂时能支应一阵子。
等到厂子开工后,不行我就去贷些款。
反正做成的鞭炮卖了就是钱。
到那时候,真贷款了也不怕。”
爱国拍了拍爱民的肩膀说道:
“好好干!
会越来越好的。”
爱民点头“嗯”了一声。
爱国不知道的是,卖粮食的一千五,已经少了一千。
再除去这些天家里的花销,剩下的已经不到五百块钱了。
爱国麦罢后,跟慧真在家吵了一架,去煤矿之后,慧真又回了一趟娘家。
看哥哥帅真在家建的养殖房还挺像那么回事,就随口夸道:
“哥,这建的看着很不赖啊!”
“那是!
有专家隔三岔五的上门指导着,能差的了吗?
而且咱养这蜗牛,还是包回收的,不愁没销路。
走,进去看看咱的蜗牛。”
慧真跟着哥哥走进了养殖房。
帅真跟妹妹介绍着:
“专家说了,这些蜗牛五六个月就能出栏了。
到时候他们来回收,预估能卖个三四万。
等卖了钱,我借你的钱,加利息给你。”
慧真震惊道:
“这么多啊!”
随即又说:
“利息我就不要了。
只要把借你的还给我就行了。
你可不知道,你妹夫前几天知道我把钱全借给你了,好跟我发了一顿脾气。
等你卖钱了,记得赶紧还我啊。”
“放心吧,年前指定能还你。”
慧真像是被吃了颗定心丸,心里喜滋滋的。
中午吃饭时候,慧真嫂子李凤英特地整蒸了米饭,还给炒了两个菜。
虽是家常菜,一个番茄鸡蛋,一个土豆丝,也没肉。
但这已经让慧真受宠若惊了。
要知道,平常回来,基本都是慧真和她娘俩人在灶屋忙活。
慧真嫂子,常年都几乎是不下厨的。
饭桌上,慧真嫂子更是热情的往慧真碗里夹鸡蛋,嘴里说着:
“真得好好谢谢咱家的大功臣。
没有你,我们这蜗牛也养不成。”
慧真忙递过碗接菜,客气道:
“嫂子太客气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看你们养的这么好,我都有些羡慕了。”
“有啥羡慕的。
天天伺候它们,也是麻烦的很。”
“等拿到钱,就不觉得麻烦了。”
嫂子叹了口气道:
“离拿到钱,还远着呢。
这每天吃那么多,我们是天天的往里投钱啊。
真是花钱花的心疼。
眼看着手头的钱又没了。”
慧真心想:
‘怪不得今天对我这么好,这是又想问我要钱啊。
这才给他们七千,还因为这跟爱国吵一架。
自己可不能再给他们钱了。
我就不搭她的话吧,看她咋说。’
慧真低头吃饭,不吭声。
慧真娘看她这样,有些生气了,说道:
“你妹妹家种那么多地,这刚麦罢,粮食一卖不就是钱,还能眼看着咱们养的蜗牛饿死不成?”
凤英嗔怪婆婆道:
“妹妹已经给咱们那么多钱了,咋好意思再跟她张口。
人家有钱,不也得过日子嘛,不能都给了咱们。”
慧真娘反驳道:
“谁让她把钱都给咱们了?
就拿出来一千,给咱们应应急就行。
咱家不是种地少嘛,也没打多少粮食。
要是咱家粮食多,也能卖些钱,就不用这么作难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哪怕是自己亲娘也不行啊。
慧真娘对她家的家底是门清。
慧真看娘也跟着帮腔,就勉为其难的说:
“那行吧,我过几天给拿过来一千。
我家也就剩这点钱了。”
慧真娘忙看着女儿,笑着说:
“好,好。
一会儿你回去时,让你哥哥跟你一起。
直接把钱取给他,省的再饿着咱家那蜗牛。
让你哥哥好好的养着它们,让它们快点长大。
早些卖了钱,就把你的钱先还了。”
帅真说道:
“那下午你回去时,我跟你一起。
也确实是该买蔬菜了,它们太能吃了。
家里种的这点生菜,根本就不够它们吃一天的。”
慧真低头吃着饭,不很情愿的回道:
“好。”
她感觉自己被算计了似的。
其实不用感觉,就是被算计了,而算计她的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心痛。
纵然知道爹娘重男轻女,农村的老人大多不都是重男轻女嘛,这也没啥。
可自己娘表现的这么明显,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