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公主要来的消息,跟块石头砸进粪坑似的——激起满府的“公愤”!整个侯府瞬间鸡飞狗跳,跟被捅了的马蜂窝没两样。
陈默在自己小院里,都能听见外面管事们跑断腿的脚步声,还有大管事那破锣嗓子扯着喊:“快!把那盆珊瑚摆周正喽!还有你,再去库房领两匹新到的缭绫来!别他妈磨蹭!”
“至于么……”陈默扒着门缝往外瞅,嘴里碎碎念,“不就是个姑奶奶回娘家串个门,搞得跟皇上南巡似的。”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头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扑腾个不停。馆陶公主这趟来,明摆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十有八九是冲他捣鼓的那些“新奇贡品”来的,想提前挑点刺儿,好在皇帝跟前给平阳公主上眼药。
正琢磨着,院门被敲响了。开门一看,是公主身边一个面生的侍女,脆生生道:“陈先生,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来了!陈默心里一紧,赶紧抻了抻皱巴巴的衣袍,跟着侍女往内院走。一路上,仆役们一个个屏气凝神,走路都跟猫似的踮着脚,整个侯府弥漫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这次见面不在内厅,改在了公主书房。
书房里燃着淡淡的檀香,比内厅少了几分杀气,多了点雅致。平阳公主今儿穿了身家常的曲裾深衣,没抹脂粉,正站在一架古琴前,手指无意识地拨拉着琴弦,弹出几个不成调的音儿,跟他心里的乱劲儿似的。
见陈默进来,她停下动作转过身,眼神平平静静地瞅着他。
“陈默,馆陶公主明日过府,点名要看那些贡品和新排的歌舞。”公主开门见山,语气听不出啥波澜,“你……有啥想法?”
陈默心里吐槽:我能有啥想法?我敢有想法吗?嘴上却恭恭敬敬道:“殿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准备得妥妥的,不怕她看。”
“哦?”公主挑了挑眉,“要是她存心找茬呢?”
“那就让她挑不出刺儿!”陈默挺了挺胸脯,“胭脂膏颜色自然,贴肤得很,比那些破胭脂强出不止一星半点!折叠书案精巧实用,绝不是啥奢靡玩意儿!军阵舞更是显咱大汉的威风,扬陛下的武德!咱占着理呢!”
公主看着他这副“咱东西硬气咱怕谁”的愣头青模样,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想笑,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光东西好,还不够。”公主走到书案后坐下,手指点了点桌面,“馆陶公主那老东西,最会耍嘴皮子抖机灵,惯会借题发挥。明日她要是发难,本宫不方便跟她正面刚,得有人……从中打个圆场。”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啥意思?这是要把他推出去当炮灰,跟馆陶公主正面刚?
他腿肚子有点打颤,可看着公主那看似平静却带着压力的眼神,知道躲不过去了。妈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拼了!
“殿下若有吩咐,小人……万死不辞!”陈默把心一横,表了个最大的决心。
公主对他这表态不置可否,反倒话锋一转:“这次的事儿,你能查得这么快,更难得的是,事后那安抚、应对的法子,都挺合时宜,想得也周全。看来,你不光会些奇技淫巧,办实事、随机应变上,也有两下子。”
陈默心里一喜:哎哟,老板总算看到我的综合实力了!赶紧谦虚:“殿下过奖了,小人就是……就是看不惯那些宵小之辈得意!”
公主点了点头,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忽然问了句:“卫青近日咋样?”
“卫青?”陈默一愣,咋突然跳到卫青了?他老实回答:“卫小哥……卫副统领他好得很!尽职尽责,武艺又高,还沉稳,心思细!这次要不是他搭伙,小人也查不到孙嬷嬷头上。”
这可是掏心窝子给好兄弟说好话。
“嗯。”公主淡淡应了一声,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着,像是在琢磨啥,“他一个骑奴出身,能有今天,也不容易。你跟他……倒是投缘。”
陈默心里嘀咕:老板这是要考察干部,还是咋的?赶紧表忠心:“卫青这人,重情义,有担当,是块好料!殿下要是能多提点提点,将来指定是府里的顶梁柱!”
公主瞥了他一眼,没接这话茬,又绕回明日应对馆陶公主的事儿上:“明日,你就跟在本宫身边。馆陶公主要是问起贡品的底细,你就答话。记住,不卑不亢,照实说就行。她要是说话过分……有本宫在。”
“是!小人明白!”陈默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让他单枪匹马去扛。
“另外,”公主沉吟片刻,“明日让卫青也跟着护卫。”
陈默心里一动!让卫青也到跟前露脸?这是……要给他机会啊!
“行了,你去吧。好好准备。”公主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陈默躬身退出书房,走出老远,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背上,又是一层冷汗。
乖乖,跟这位公主殿下说话,真他娘费脑子!每句话都得在心里盘半天!不过……看样子,他和卫青,算是初步通过考核了?
从公主书房出来,陈默没回自己小院,直接拐去了卫青当值的地方。
卫青正在校场盯着护卫操练,见他来了,快步迎上来:“先生,殿下召见,有啥事儿?”他脸上也带着点藏不住的紧张。
陈默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把公主的吩咐说了一遍,最后着重强调:“重点来了!公主特意问起你了!还让你明天也跟着护卫!”
卫青一听,再沉稳也忍不住眼里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抱拳道:“青,定不辜负殿下和先生的指望。”
“啥先生不先生的,咱哥俩谁跟谁!”陈默搂住他肩膀,“明天可是关键!咱俩得配合好!我负责白话……啊不是,是讲解!你负责镇场子!万一那馆陶公主带来的护卫想搞小动作,你可得盯紧了!”
卫青重重一点头:“放心!”
看着卫青坚毅的侧脸,陈默心里忽然有点感慨。这未来的大将军,历史这玩意儿,好像真被他这只小蝴蝶扇得动了那么一点点?
第二天,馆陶公主驾到。
那排场,比陈默想的还大!旌旗仪仗,扈从跟云彩似的,把侯府门前堵得严严实实。馆陶公主本人,保养得跟小姑娘似的,穿得花里胡哨,眉宇间带着一股子长期养尊处优的傲气,看人的眼神都带着三分掂量。
平阳公主带着一众管事在门前亲迎,笑容得体,礼数周全。
陈默和卫青按吩咐,跟在平阳公主身后稍远的地方。陈默偷偷打量,发现馆陶公主的目光果然几次扫过他和卫青,尤其在卫青身上多停了片刻。
寒暄完,众人往花厅挪。果然,没聊几句,馆陶公主就把话头引到了贡品上。
“听说平阳你近来得了些新奇玩意儿,连陛下都惊动了?快拿出来让姑母也开开眼?”馆陶公主端着茶杯,语气带着长辈的随意,可那眼神里的探究,藏都藏不住。
平阳公主微微一笑,冲陈默示意:“把东西呈上来,给姑母说说。”
来了!陈默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开始他的“产品发布会”。
他捧着那盒珍珠胭脂膏,唾沫横飞,从珍珠咋选的、磨得多细,讲到蜂蜡咋融的、花油咋浸的,重点突出“天然”、“养皮肤”、“颜色持久自然”,绝口不提贵不贵,反倒强调这是“巧心思”不是“瞎浪费”。
馆陶公主拿着那盒胭脂,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沾了点在手背上试了试,脸色微微变了变。她显然识货,这胭脂的质感和效果,确实比她平时用的宫制胭脂强多了。
接着是折叠书案。陈默熟练地演示咋开咋合,讲它多轻便、多稳当、多好带,特意强调“陛下批奏章到半夜,或是出门巡查,随时都能铺开用,对龙体好,办国事也方便”。
馆陶公主看着那精巧的结构,眼神闪了闪,没挑出啥毛病。
最后是看新排的“军阵舞”。激昂的边塞乐一响,穿着轻甲、拿着木头兵器的舞者们,动作刚劲有力,模拟两军对打、骑兵冲锋,整个花厅的气氛都变了!
馆陶公主看着那满是阳刚杀气的舞蹈,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舞,无疑正对当今圣上推崇武功的心思!
一曲跳完,馆陶公主放下茶杯,脸上挤出点笑:“不错,平阳你真是有心了。看来你府上……确实出了些能干的人才。”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又扫过陈默和卫青。
平阳公主依旧是那副温婉得体的样子:“姑母过奖了,不过是尽些本分罢了。”
馆陶公主又坐了会儿,就说累了,起身告辞。临走前,她深深看了平阳公主一眼,语气怪兮兮的:“平阳啊,你这侯府……如今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送走馆陶公主这尊大佛,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平阳公主回了花厅,把旁人都打发走,只留下陈默和卫青。
她看着俩人,脸上头一回露出个明明白白的、带着赞许和轻松的笑:“今日,你们做得不错。”
她的目光在陈默脸上停了停,最后落在卫青身上,那眼神里,带着种全新的、打量和期待搅在一块儿的深意。
陈默心里门儿清,他和卫青,在这位平阳公主的棋盘上,总算从无关紧要的边角料,变成了两颗……值得一用的棋子。
(第一百零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