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一脚踹开宫门,风雪跟着扑了进来。他大步走进金銮殿,靴底在青砖上留下一串湿印。身后跟着个披金线紫袍的男人,眉骨高耸,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满殿大臣。
“臣赵承渊,有要事启奏。”他声音不高,但整个大殿都听清了。
王守仁站在文官前列,手里捏着那串紫檀木念珠,慢悠悠转过头:“赵大人连夜赶回,莫非是想演一出‘带剑上殿’的好戏?”
赵承渊没理他,直接从袖中抽出一块铜牌往地上一拍:“兵部特许令在此。这位是波斯七王子阿萨兰,奉父王遗命来大梁申冤。”
底下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一个外邦人,凭什么站在我朝金銮殿上说话?”礼部侍郎跳出来吼道。
阿萨兰往前一步,用官话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控诉的人,不只是大梁的罪臣,更是我波斯王室的叛徒——王守仁!”
全场安静了一瞬。
王守仁冷笑:“荒唐!老夫乃堂堂首辅,岂是你一个亡命之徒随口污蔑的?”
“我不是亡命之徒。”阿萨兰盯着他,“我是你亲哥哥。”
这话一出,连皇帝都猛地抬头。
“三年前,你在东厂杀手的帮助下,派人夜袭我父亲府邸,灭我全家。只因你母亲曾是我父王年轻时收留的汉婢,而你就是她生下的私生子!”阿萨兰声音陡然拔高,“你怕身份暴露,更怕我继承王位后揭发你,所以先下手为强!”
王守仁脸色不变,嘴角却抽了一下:“简直胡言乱语。本官幼时名为王元景,家母是江南普通农妇,哪来的波斯血统?”
“农妇?”阿萨兰冷笑,“那你为何一直藏着半块虎符?就是这块!”他从怀里掏出锦囊,倒出半片青铜符。
赵承渊立刻接上,从自己衣袋里摸出另一半。两块拼在一起,严丝合缝。
“这虎符不是朝廷制式。”赵承渊举起它,“而是当年大梁先帝与波斯密盟所铸,仅限两国皇室持有。王大人,你说它是从哪得来的?”
王守仁不答,只低头捻着念珠。
就在这时,柳太傅拄着拐杖缓缓走出队列。他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册子,封皮写着《西域诸国宗谱》。
“陛下有令,查核波斯三代血脉。”柳太傅翻开一页,声音洪亮,“其中记载:先王确有一子流落中原,母为汉婢,名讳‘王元景’,生于永昌三年腊月十六,与王首辅出生时辰一致。”
他又翻一页,展示一幅画像:“此子七岁离境,由商队带走。画中孩童左耳后有一颗红痣——不知王大人可有?”
人群哗然。
王守仁猛地抬手捂住耳朵,但已经晚了。冷霜月早就说过那颗痣的事,现在全殿人都知道他躲了。
“巧合罢了!”王守仁强撑镇定,“天下同名同辰者何其多?柳太傅莫非也要跟着外人一起陷害忠良?”
“忠良?”阿萨兰突然笑了,“那你解释一下,为何三年前刺杀我家的杀手,用的是东厂绝学‘断脉三连击’?这种手法,只有你私养的死士才会!”
赵承渊接过话头:“还有更巧的。王大人书房暗格里藏了件金线绣袍,说是异国贡品。可那上面的纹样叫‘双月缠龙’,是波斯王族专属图腾,民间私藏即斩。”
他顿了顿,看着王守仁:“最巧的是,这件袍子是量体裁制的。尺寸,跟你完全一样。”
大殿瞬间死寂。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几个原本支持王守仁的老臣开始低头不语。
王守仁终于变了脸色。他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承渊往前走了一步,站到殿中央,目光扫过所有人:“各位觉得他是忠臣,还是个披着儒袍的叛国贼?他勾结东厂、私通外敌、伪造身份、谋夺王位,现在还想在迎宾大典上动手,毁我两国邦交!”
他猛地指向王守仁:“这样的人,配穿紫袍,站在这金銮殿上吗!?”
没人回应。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他知道这事牵扯太大,一时也难下决断。
王守仁终于开口:“陛下!这是诬陷!他们是串通好的!一个逃亡王子,一个靠女人撑腰的寒门暴发户,就想扳倒当朝首辅?”
“女人撑腰?”赵承渊乐了,“那你问问柳太傅,是谁把他女儿从火场里背出来的?是你吗?是你半夜跪求岳父救我的时候吗?”
柳太傅咳嗽两声:“当日若非赵大人冒死相救,老夫一家早成灰烬。如今查证族谱,也是奉旨行事,绝无偏袒。”
王守仁咬牙:“你们……你们这是党同伐异!”
“党同伐异?”赵承渊笑出声,“你养私兵、藏龙袍、通敌卖国,现在反倒说我结党?”
他转身面向皇帝:“陛下,证据链已闭环。虎符对印、族谱佐证、刺客手法一致、王袍尺寸吻合。若再不处置此人,边关将士如何安心?寒门子弟如何信服?天下百姓如何安心?”
皇帝久久未语。
王守仁额头渗出汗珠。他知道,今天这关不好过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小太监慌张跑进来,双手捧着一个锦盒。
“启禀陛下!内务府搜查王首辅府邸,在书房夹墙发现一件金线长袍,纹样正是‘双月缠龙’!还有一份手书,写着‘待大事成,归位波斯’!”
赵承渊接过锦盒打开,袍子上的双月缠龙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他抬头看向王守仁:“哥,现在你还想否认吗?”
王守仁浑身一震,踉跄后退两步。
满殿文武鸦雀无声。
赵承渊把锦盒放在御前案上,转身环视群臣:“有些人总以为穿件道袍就能装圣人,抄几本经书就能骗天下。可纸包不住火,谎言撑不过三章。”
他冷笑:“今天撕的是你的皮,明天拔的是你的根。谁敢跟这等叛国贼混在一起,一律同罪论处。”
说完,他走到殿中央,手按剑柄,目光如炬盯着王守仁。
王守仁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嘴唇微微发抖。
柳太傅默默退回队列,轻轻叹了口气。
阿萨兰看着赵承渊的背影,低声说:“你比我父亲说得还准。”
赵承渊没回头,只说了句:“别急,好戏才刚开始。”
殿外风雪更大,吹得廊下灯笼剧烈摇晃。
一根断裂的灯绳砸在地上,火星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