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刚从边关急报中抽身,马蹄未歇便被内侍拦在宫门外。他翻身下马,拍了拍紫袍上的尘土,腰间蹀躞带叮当作响。那上面绣的护心镜还在,是柳明瑛亲手缝的,摸一下就踏实。
金銮殿内,御史王参正跪在中央,声音洪亮:“臣弹劾兵部尚书赵承渊,私通外敌,勾结匈奴单于!”
群臣哗然。
新皇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没说话。
赵承渊大步走进来,靴底踩得青砖响。他站定,不慌不忙行礼:“臣,奉召入殿。”
王参立刻转头,指着他说:“你与匈奴单于频繁接触,昨夜还派火器营驻扎边境,分明是要里应外合!你儿子赵明轩都去了匈奴营地,这不是送人质是什么?”
这话一出,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
赵承渊笑了笑,没解释。他知道系统刚才弹过一条提示:【舆情波动,来源都察院】。这种事见多了,清流最爱玩这套——没有实据,靠的是一个“疑”字,把水搅浑,等皇帝心里生根刺。
他正想着怎么拆招,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小跑声。
啪嗒、啪嗒、啪嗒。
一个穿着小号绯色官服的孩子冲了进来,头发有点乱,脸蛋红扑扑的,手里还攥着半块枣泥糕。
是赵明轩。
六岁的娃,走路带风,直奔殿心,站在王参面前,仰头说:“王大人昨天去醉仙楼了——和穿黑衣服的人!”
全场安静。
王参脸色一变:“你……你说什么?”
赵明轩咬了口糕点,含糊道:“娘说不能说谎。我前天陪娘去接爹的信,路过醉仙楼,看见你从后门进去,里面坐着个戴斗笠的男人,衣服是黑的,袖口有红线。”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他还给你递了个盒子,你打开看了,笑了。”
王参额头冒汗:“胡言乱语!小孩子懂什么?那是我表亲!”
赵承渊站在一旁,不动声色。但他的系统已经同步跳出画面——正是昨晚的监控回放:王参与一名黑衣人对坐雅间,桌上摆着印有东厂火漆的密函,两人低声交谈,最后王参收下一只檀木盒。
新皇也看到了太监悄悄递来的画像,眯起眼,忽然笑出声:“赵卿啊,你这儿子比锦衣卫还厉害。”
一句话,满殿低头。
王参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
赵承渊这才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平静:“陛下,臣若真要通敌,何必带火器营压境?何必让苏婉儿深入虎穴?匈奴单于现在连酒都不敢多喝,生怕我打上门去。”
他顿了顿,看向王参:“倒是这位御史大人,天天盯着臣的一举一动,连我儿子在哪吃早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如问问,是谁给他通风报信的?”
王参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新皇挥手:“来人,把王参带下去,查他近三日行踪,尤其是醉仙楼那一晚。”
两名侍卫上前架人,王参像瘫泥一样被拖走,朝服蹭地,帽子掉了都没人捡。
赵承渊看着儿子,蹲下来,把他手里的枣泥糕拿开,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你怎么跑进来了?不是让你在家背《千字文》吗?”
赵明轩眨眨眼:“我想看你打赢坏人。娘说今天会有大官骂你,我就偷偷跟来了。”
“那你不怕吗?”
“怕啥?”小孩挺起胸,“你教过我,谁说话声音大,谁就越心虚。王大人刚才喊得最大,脸都红了。”
赵承渊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这确实是他说过的话,还是某次吃饭时随口讲的,没想到这小子全记住了。
他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低声说:“回家教你背《孙子兵法》。”
“真的?”赵明轩眼睛亮了,“能学‘以正合,以奇胜’那句吗?”
“当然。”赵承渊站起身,牵着他往偏殿走,“不过下次进宫,得先通报,不能乱闯。”
“哦。”赵明轩点头,小声嘀咕,“可我怕你来不及。”
赵承渊脚步一顿,低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握紧了那只小手。
他们刚走到偏殿门口,迎面走来一位老太监,捧着一份奏折,脸色凝重。
“赵大人,刚收到的消息,清水坡驿站失联,三名驿卒失踪。”
赵承渊接过奏折,翻开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赵明轩抬头问:“爹,是不是又有坏人要动手了?”
赵承渊把奏折塞进袖中,俯身说:“别怕,这次咱们先下手。”
他拉着儿子继续往里走,阳光照在父子俩身上,影子拉得很长。
走到廊下拐角处,赵明轩忽然停下,指着墙上一幅挂画说:“爹,那个画里的人,昨天也在醉仙楼!”
赵承渊猛地回头。
画中是一位执扇文士,眉眼清淡,看似无害。但他记得清楚——这幅画是昨日才换上的,原位置挂的是《山河图》。
他快步上前,伸手一摸画框背面。
指尖触到一片细小的纸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