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那三枚信力结晶,此刻在陈默眼中,不再是通往力量的门票,而是散发着幽光的毒饵。班主那看似嘉奖的笑容背后,是冰冷无情的掌控欲。
不吃,是等死。吃了,是慢性自杀,将自身命脉拱手送入他人掌控。
绝路吗?
陈默的眼神渐渐变得狠厉。他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前世十年龙套,他学会的不仅仅是演技,更有在夹缝中求存、于绝境中觅机的韧性。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本藏在床板下的兽皮册子。那本记载着离经叛道、凶险异常的“演员邪典”。
“信力截留”……“本源伪装”……
这两个词,如同毒蛇的信子,在他脑海中嘶嘶作响。
“信力截留”是掠夺,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遭反噬,精神错乱。而“本源伪装”,则更为诡异和……疯狂!册子上记载,需要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暂时扭曲自身信力本源的特质,模拟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属性,用以欺骗感知,隐藏自身。成功后,确实能避开绝大多数探查,但过程极其痛苦,且对信力本源会造成不可逆的细微损伤,如同在灵魂上留下疤痕,影响未来潜力。
这是饮鸩止渴,是拿未来的道途,赌眼前的生机!
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窗外(如果那能算窗)透进来的光线愈发昏暗,将他脸上挣扎的阴影拉得很长。
班主的监控如同悬顶之剑,钱贵的报复如影随形,黑面鬼之流虎视眈眈……他没有时间慢慢谋划,没有资本稳妥行事。
赌了!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三枚信力结晶用破布层层包裹,塞进墙壁一道不起眼的裂缝里藏好。这东西,现在不能碰,但未来未必没有其他用处。
然后,他拿出了那本兽皮册子,直接翻到了记载“本源伪装”的那几页。上面的字迹更加潦草狂乱,充满了尝试者的痛苦与偏执。
方法很简单,也极其粗暴——以自身意志为锤,以某种极端情绪为引,强行捶打、扭曲信力种子,使其暂时“变质”。
极端情绪……陈默第一时间想到了“贾公公”契合度带来的那股阴冷扭曲之感,以及施展“燃情诀”时那股焚尽一切的疯狂。这两种,无疑都足够极端。
他选择了“贾公公”的阴冷扭曲。至少,这与他初步模拟的“水”之特质在“阴”的一面有所关联,或许能降低一点失败的风险?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这纯粹是绝望下的自我安慰。
他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将心神彻底沉入意识深处。他先是以“敛息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平稳,然后,开始疯狂地观想“贾公公”的形象,调动那7%的契合度带来的所有感受——那种对权力的病态迷恋,那种身为残缺者的自卑与怨恨,那种视众生为玩物的冰冷与残忍……
一股阴寒、扭曲的意念开始在他心中滋生、蔓延,试图覆盖他本身的心境。
胸口那枚刚刚复苏不久的信力种子,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异种情绪的入侵,本能地产生排斥,微微震颤起来,传来阵阵不适。
陈默强忍着不适,咬紧牙关,继续加深观想,将那阴冷扭曲的意念不断压缩、凝练,最终化作一柄无形的、带着剧毒寒意的“刻刀”!
就是现在!
他心中怒吼一声,操控着这柄意念的“刻刀”,朝着那枚散发着微弱暖意的信力种子,狠狠“刻”了下去!
“呃——!”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爆发!
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作用于存在核心的撕裂感!仿佛有人用烧红的烙铁,在他的灵魂上强行更改着与生俱来的印记!
信力种子剧烈地颤抖、扭曲,原本温和的暖意被强行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晦暗、阴冷的波动。经脉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又像是被强行灌入了污秽的泥浆,运行变得滞涩无比。
陈默浑身冷汗如雨,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这种痛苦下变得模糊,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堕入无尽的黑暗与疯狂。
【警告!正在进行高危操作“本源伪装”!】
【信力本源遭受强行扭曲!损伤度1%…2%…3%…】
【精神承受极限临界!】
【“贾公公”契合度异常波动!】
面板的警告疯狂闪烁,鲜红刺目。
陈默凭借着一股不灭的执念,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操控着那柄“刻刀”,继续在信力种子上“雕刻”着虚假的纹路,模拟出一种与班主可能留下的“印记”截然不同的、充满阴秽邪祟的特质!
他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千万年。
当那枚信力种子最后一丝暖意也被彻底掩盖,完全散发出一种令人不适的阴冷邪气时,那柄意念“刻刀”终于耗尽了力量,轰然消散。
陈默如同虚脱一般,猛地向前栽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趴在那里,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剧痛,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嗡嗡作响。
过了好半晌,他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知觉,挣扎着坐起身。
他立刻内视。
胸口那枚信力种子,模样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依旧黯淡,恢复进度甚至因为刚才的折腾,隐约掉回了17%左右。但是,其散发出的“味道”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虽然微弱却中正平和的暖意,而是一种晦涩、阴冷、带着淡淡邪祟气息的波动。
他尝试调动一丝信力。
一股冰寒刺骨、运行滞涩的感觉传来,威力似乎比之前还弱了几分,但那种独特的阴冷特质,却无比鲜明!
成功了?
他强忍着不适,再次拿起那枚青铜钥匙,将一丝伪装后的信力缓缓注入。
钥匙上的符文微微一亮,与他的信力产生了共鸣,没有任何异常排斥!
陈默长长地、带着血腥味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容。
成功了!
虽然代价惨重——信力种子受损,修为倒退,灵魂仿佛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污痕”,未来道途可能因此变得更加艰难……
但至少,他暂时摆脱了班主那最直接的监控!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丝在阴影中喘息、布局的机会!
他扶着墙壁,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感觉身体和灵魂都像是被掏空后又强行塞入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别扭和虚弱。
他走到那面布满裂纹的铜镜前。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如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深处,除了疲惫,更多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与……邪异。那是“本源伪装”留下的后遗症,是强行扭曲灵魂带来的外在映射。
现在的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像一个游走在边缘、随时可能堕落的邪修。
陈默看着镜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
挺好。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轮回剧场,一副“好人”模样,反而活不长。
他需要尽快适应这具被“污染”的身体和信力,需要想办法弥补本源损伤,更需要……利用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自由”,去做一些事情。
比如,去万卷楼二层,寻找解决自身隐患,或者……反击的契机!
他收起钥匙,目光透过破窗,望向那永远灰蒙蒙的天穹。
班主,钱贵,黑面鬼……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而这一次,他不再是明面上的棋子。
他要做那个藏在阴影里,伺机而动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