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暗了下来，灵霄山军事基地的大型机库之外，几台高功率探照灯将低沉的夜幕尽数驱散，偌大的空地宛若白昼。
六台十五米高的机动兵器如黑色山岳般伫立在这里，幽蓝色装甲在强光的照耀下泛起冷冽的金属光泽。
地勤人员穿梭其间，手中的检测仪器发出规律的嗡鸣声，为这场即将展开的远征做着最后的准备。
陈式站在跑道旁，夜风掀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Lc-A6，代号独行轻骑兵，高约21米，无武装净重73吨，搭载第六代粒子对撞引擎……”
陈式口中喃喃地念着眼前这几台机动兵器的数据，眼中流露出的羡慕隐藏不住。
来之前，他曾鼓起勇气向李清悦请求与特遣队一同行动，却被母亲毫不留情地驳回——你实力太弱，跟上去只会拖后腿。
陈式没有反驳，他知道母亲说的是事实，即便他的驾驶技术比特遣队中任何一人都要好。
胸腔中那个躁动的心始终不肯安分，无奈之下，陈式只能以送行的名义，来感受这份踏上战场的悸动。
陈月海检查着战甲上的通讯设备，抬头笑道：“你这是在遗憾什么？将来这样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他故意眨了眨眼，试图缓解陈式的惆怅心情，可他哪里知道，无法修炼的陈式几乎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范师兄呢？”陈式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个总是满脸含笑的身影。
“在驾驶舱里面待着。”陈月海压低声音，“他的状态……不是很好。”
陈月海能够理解范中流的心情，所以提起范中流，他自己的语气也低沉不少。
不远处，陈义满脸冷漠地站在那边，望着范中流坐上的那台机甲，眼中似乎仍旧余怒未消，他对范中流的那一拳还在耿耿于怀。
陈式冷眼看着这个同门，心中有些不舒服。
这个人虽然做事冷静，处理事情的方式也很得当，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将他的部下当一回事。
面对那个因为妹妹失踪而乱了方寸的兄长，陈义连一丁点的歉意都欠缺，这让同样是做兄长的陈式有些心寒。
陈月海往陈式目光方向看去，精明如他哪能看不出陈义眼中的情绪。
他低头轻声笑了笑，摇了摇头。
“范氏兄妹的父母是我们家的家臣，很多年前就与你父母一同前往北境，后来……”
陈月海声音有些低沉，“后来就死在了那里，只留下范氏兄妹相依为命。”
陈式点了点头，这些情报早在他刚刚来到灵霄山不久，静雨就已经准备好了。
不仅如此，范氏兄妹幼时是住在原始城的，其父母战死之后，也是由陈元直安排将他们送到灵霄山。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说他们有多惨，而是想说，即便是对灵霄山有功之人的后人，现在很多陈家弟子也对他们嗤之以鼻。”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陈月海看着陈式的眼神中带着深意。
陈式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你我皆知，可明白又有什么用？单靠你我就能让灵霄山内外门和好如初吗？”
“当然不能。”陈月海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飞快。
“但是我们可以从中分析出一些东西来。”
“什么东西？”陈式疑惑。
“若是你有心，应该会发现，互相有矛盾的内外门弟子，大多都是一些非常年轻的人，而那些经历过战火的军人，比如这基地中的那些教练和军官，则相处地非常和睦，不论身份。”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正在调试设备的同门，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你看，能在这里争强斗胜的，都是些没长大的孩子。”
“只有这种人，才会为了一点虚名，生出那些可笑的优越感。
陈式心头一震，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一直都被这位堂兄平时的作风骗了。
那些平日的散漫和不羁不过是伪装，实际上他本质上还是那个名动长京的妖孽天才，分析出这点事情还不是绰绰有余。
“嘿，你发什么呆呢，我们只是在聊些有的没的，你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看着陈式脸上复杂的表情，陈月海在其眼前挥了挥手。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陈月海拍拍陈式的肩膀，又变回那个嬉笑的模样。
一路平安。陈式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
随着陈月海的一声令下，特遣小队一共六人纷纷进入驾驶舱。
清场警报声响起，轻微的引擎预热声音仿佛沉睡中巨人的心跳，在夜色中回荡。
驾驶舱门陆续关闭，六台独行轻骑兵的目镜中，指示灯光依次亮起，冰冷的蓝光在黑夜中恍若利剑。
系统自检完成的提示音此起彼伏，像是为这场远征奏响序曲。
“出发！“
小队频道中，陈月海口中吐出两个字。
下一刻，六台黑色巨人背后的推进器同时喷射出耀眼的黄色火焰，随着喷焰的逐渐稳定，颜色也从黄色变为深红再迅速变成蓝色。
强大的升力让这些钢铁巨人缓缓离地，卷起的气流将跑道上的尘埃尽数扬起。
陈式仰头望去，夜空中，六道蓝色尾焰如流星般划过，在深色的天幕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光痕，很快便消失在远方。
他久久地伫立在原地，衣袍在夜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仿佛要随着那六道流星一同远去。
直到最后一缕光焰也湮没在黑暗中，他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走入更深的夜色。
夜色渐深，停泊基地的风声呜咽如诉，卷起细碎的沙砾拍打在金属支架上，发出细密的脆响。
陈式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碎石，正准备转身返回灵霄山时，天边突然亮起六道刺目的流光——那正是方才离去的机甲小队！
它们以惊人的速度折返，在夜空中划出锐利的弧线，推进器全开的状态下，尾焰在云层间撕扯出长长的裂痕，如同六把燃烧的利剑劈开夜幕。
陈式瞳孔骤缩，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怀中的通讯终端突然震动起来……